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身边,伴随的一定是她俩。大学四年,我空手踏进学校门,出来的时候,左手一个她,右手一个她。
她叫鸥,如今已是个漂亮的女孩,为何说如今,因为初遇时并未觉得。最初的鸥,小胖的身材,一张满是痘痘的圆脸,齐刘海遮住眉毛。不是很明亮的肤色掩盖住原本精致的五官。
每次见着我都要向我扑过来,然后抱着我不停地晃,或者是转圈。她总告诉我她就是喜欢我,喜欢抱着我,因为我小小的一个,总让她想保护我。冬天时穿厚厚的红色羽绒衣,我看她才像个小孩。
后来,我们成为很好的朋友,住到一个宿舍。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说她很喜欢我。
成为好朋友之后的她,在我眼里慢慢有了变化。我慢慢看到一些我最初看不到的她。原来她不单纯只是傻,除了傻她还二,犯起二来,二遍民大无敌手。晚上回到宿舍,也不知她从哪里看来的小品段子,非得让我也看,看完了还得陪她演,我们的表演比原版夸张十倍,经常两个人笑到眼泪都掉出来,随后会听到宿舍阿姨一阵狂烈的敲门与嘶吼:“528熄灯!熄灯!还不熄灯!”熄灯就熄灯,熄了灯还有床头灯。宿舍里一群女孩子关系很好,都任由我俩胡闹,甚至加入一起胡闹。
胡闹归胡闹,胡闹过后,还是会静静地聊心事。我们一起唱老歌,同时惊讶于对方连这么老掉牙的歌都会唱。原因同出一辙,我们的父母辈,都是爱唱歌的人。她从小到大的事情,几乎都说给我听了。以至于她现在文章里写到的故事,在很早以前,我已经听过了至少一遍。一静一闹间,我看到了另一个鸥,充满灵气,也像玻璃一样的脆弱。
曾一度每天的早晨,鸥迷迷糊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呼唤我的名字:沁、沁,等听到回音,她才继续睡去,所以那阵子,每天早上我不敢深睡,不敢掉以轻心。我不知道她何以如此的依赖,我也没有开口问。说来矫情,像是偶像剧里虐狗的桥段。
在我俩胡闹的同时,总会伴随某个人的不屑与白眼,对的,这个人就是姗。最初的最初,姗和鸥才是最要好一对。姗和我一起玩,大概是因为和我趣味相投。我们有许多类似的衣服,许多类似的想法,她说有些故事她总想跟我说。当然,起到决定性因素的一次,是因为我帮了她一个小忙。当时与我极少接触的姗,请我给鸥买个饭,因为鸥在宿舍里饿了半天。我没想也没问,就答应了。于是她对我产生了好感。这是后来姗告诉我的,她不告诉我,我已经忘了这码不足一提的事儿。当然姗和鸥是同时搬来我住的宿舍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谁都不完美。
那时的姗,是我们仨中最懂事和稳重的一个。她总不屑于我们这般幼稚的闹腾。每每如此,她都豪不吝啬送我们一堆大白眼,外加一句:“脑残!”我和鸥悄悄说,姗太正经了,没趣儿,不懂得我们之间的这种默契和乐趣。一开始我们还顾及姗,当着她的面会有所收敛,慢慢的姗也习惯了,任由我俩胡闹,我俩也习惯了姗的大白眼,任由她不屑。
暑假回来过后,鸥恋爱了。恋爱后的鸥,看上去比以前漂亮了一些。那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男孩,会打篮球,鸥经常看他打球,一看一下午。鸥对我说:第一回见他,是很多人在一起吃饭,大家都夸夸其谈,只有他,埋头吃饭,吃了好几大碗。就那样,鸥喜欢上了他。鸥说,我喜欢他这样的实在。是的,喜欢他,他便是什么都是好,看在眼里,美在心上。恋爱了的鸥,刚觉得她聪明了一点,但很快又变得更傻了。那个叫松的男孩,很会逗她开心,以至于鸥总陪着松。没有时间陪我和姗。姗有几次难过地和我说:“沁你知道吗,鸥和松在一起,这一学期,我和鸥只一起吃了两次饭。”我明白姗的难过,但我不能体会,因为在学校,姗和鸥之间,只多出一个我。而我除姗和鸥之外,还有同样分量的朋友。比如suby、大朵、还有当时的君君。
姗对鸥总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鸥还太小,不懂事,头脑过于简单,遇事从不多想一层,姗经常用“脑子单边”这四个字来形容鸥。言语间充满包容和忍耐。姗曾因为鸥的冷落,在我面前难过到泣不成声。另一种是:她还小吗?不过就比我们小两岁?我两年前也未必像她一样的白痴,小就是理由吗,小就应该我去包容她的一切吗?我从没这样包容过任何人!语言间充满责备和无奈。这时候我也会帮着数落鸥的不是,先不管了,先别让姗这么难过。再说了,鸥确实有错。
都说爱情像杯苦咖啡,那友情又何尝不是?如果你真心爱着这么一个朋友,那么你要承受的痛苦,也不会比爱情少多少。我心疼姗,因为她太懂事,所以她总选择自己难过。
姗是一个明媚的女孩,声音和长相,都很明媚。皮肤细白,当时卷发的姗比起我和鸥的清汤挂面,看上去时尚指数up up up,化上妆的姗十分漂亮。她的性格和她的长相一样,色彩鲜明。
在姗的眼里,我和鸥都小。她经常对我和鸥说的话是:走,我带你们去…跟我走,我带你们吃…
鸥和我都很享受这种保护,反正鸥和我都是不愿意动脑子的人。有人安排好吃的玩的,然后带着我们去,何乐而不为。但后来,慢慢的姗也有了些改变。可能是一直做大,感觉累了,也可能是发现我们其实也没那么小。以后有什么事叫我们的时候,从带你俩去…变成了你俩陪我去…姗的锋芒难以掩饰,甚至强大到我以为她不需要谁来保护。
大二的时候,姗在外面租了一件自己的小屋。 姗的身体不好,一次重感冒,姗打电话让我和鸥去陪她,天真冷呀,那会儿我和鸥还没出被窝。姗一个电话来,我和鸥爬起来在宿舍洗脸刷牙穿衣服,从学校走到姗的小屋,得二十分钟,途中我和鸥说,给姗带点吃的吧,于是我们去小店给姗买米线。这一耽搁不要紧,到了姗那儿,已经是一小时以后。姗已经烧过去一次又醒来了。最无助的时候,她两个最想依赖的人没有及时出现。为此姗心里有说不出的生气,一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不肯原谅我。每次当她提起,我心里头一百个内疚。她也只是个女孩,而我却总因为她对我的保护,而忽略了她也需要被我保护。
姗的许多思想,对我都有着不小影响。她的独立和强势,正是我的性格里所缺失的一块。或许朋友之间,共同点只是奠定友情的基础,而不同点,才真正决定对方是不是你打心眼里吸引你和令你欣赏的人。
姗给我说她的故事,她身边的人,说她的高中生活轻狂不羁,与现在比起来,是两种完全颠覆的生活状态。但她已不想回到那个时候,高中毕业她没有半点不舍,只想快快逃离。最初对姗的印象,只觉得她高冷,且不好相处,听了她的一些故事,我才明白一个人的经历,会体现在她的气质里。我不禁想起了我的高中同学,那一群天使般的女孩。我有多么不舍得她们,高考最后一场考完,我们一车子人唱着四个女生的“心愿”,开车的司机大叔也为我们动容。我们在车里一路哭着唱着,回到宿舍还不停歇。我们都哭肿了双眼,哭哑了嗓子,像生离死别一样的难过。我难以体会姗的心情,为什么要逃离,但我不需要懂,我只需静静地听。姗有说不完的故事,姗也总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有你知道。”我说:“好。”经常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或者听着听着,便又是一个天亮。
当时的姗和鸥是两个极端,那时的鸥像一朵棉花糖,绵软可爱,鸥说她想保护我,其实不然。她真的只是个孩子,一个让人担心的孩子,一个迷糊中醒来需要有人在身边的孩子,一个拽着的我手闪着天真的大眼睛问我“你在外面带课能挣这么多钱呀!”的孩子。一个让我挣钱给她买糖炒栗子吃的孩子。那时的我,已经能在外面教课挣点零花钱,偶尔她想吃点什么我也帮着买单。在鸥看来我已经很土豪了。而今的鸥,喜欢上读书,经常与我聊书,也给我推荐好书。与书为伴的鸥,由内而外都产生了变化。原本精致的眉眼,不经意间便顾盼神飞,如水波般的眼光,毫不掩饰地流露。有自己内心的处世哲学,也有能力买得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漂亮的外表加上内在的丰盈,整个人散发着光芒。
姗常说:“沁,我们三个中,鸥最好看。”是呀,鸥本来就好看,只是,你要细看。以姗的自信,怎么可能是自己最不好看。好吧,那就我最不好看吧,谁让我最矮。鸥说:“沁,有时候我叫你一声,听不到你回答我就心慌。有时候我只想叫你一声,没有什么话要说。”姗说:“我觉得,就算哪天我们吵架了谁也不理谁了,沁,你也不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是的,我不会,你要我保守,我就替你保守一辈子。
女孩们之间的友情,哪是三两句话能说得清道得明。谁说的没有三个人的友情,我很骄傲我们仨的关系。教我们仨琴的恩师说:你们仨走到一起,绝不是偶然。是呀,人世间的缘分,是如此的奇妙。
我有两个你,春风十里也不如我的两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