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石让的《summer》开头的过门那么缓慢悠长,像一根长长的风筝线,把我们牵回到童年;接下来的乐章时而轻盈灵动,时而如梦似幻;纯真又充满希望,快乐又饱含忧伤,特别想单曲循环,一直沉浸其中……
我觉得梦中场景与年龄和身体状况有关。
少年的梦往往神奇瑰丽、繁华似锦。小时候常做的梦是从高处坠落,在惊恐中醒来,那时候老人会告诉你,那是交运梦,意味着人的成长;男孩儿常常做战场上冲锋陷阵、挥众杀敌的梦;女孩儿则做鲜花绮丽、风光旖旎、阳光灿烂、月色迷人等美丽奇幻的梦……大多与看的电影、读的书或日常经历相关。记得我七岁那年做了一个充满恐怖又奇幻的梦,梦见鬼神在我家的院子里欢聚、搬迁,梦见了我从未谋面的爷爷,梦见了一个神奇的女巫在我的额头点了一个硃砂痣,还说等我十二岁的时候会凭这颗痣找到我……一整夜我都在梦里不安地醒来又睡去,昏昏沉沉似梦若醒,直到一声鸡啼,忽然鬼神尽散,窗外月光朗然,我也一下子从迷梦中惊醒!然而,此后的五年时间,我时常会想起梦中额头上那颗虚幻的硃砂痣,惴惴不安于不知道十二岁会有怎样的意外找上门来,而实际上我的十二岁平平淡淡,什么都没有发生。
中年的梦平实厚重,充满了怀念与牵挂。中年的梦最多的是童年生活:故乡的老院子、儿时生活的场景、逝去的亲人、旧日的朋友。我前些年常常反复做一些类似的梦:一种是梦见刚刚工作时住在乡下的小院子,梦里我喂养的鸡、猪、狗……因为我的忙碌与疏忽已经一个多月忘记喂食,个个饿得瘦弱不堪,气息奄奄地四处觅食;还有一个梦,说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从小寄养在乡下亲戚家里,十二三岁了才接到我身边,这样的梦让我一次又一次在愧疚不安中惊醒,以至于醒来以后很久都犹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过一个女儿!实际上我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在外地读书的那几年,经常梦见他回家了,在梦的惊喜中常常是久久不愿醒来!有时候也会梦见多年不曾联系的旧友,多时不见的亲人,醒来后心中无限感慨,那一份牵挂与思念悠远绵长,有时会禁不住泪目湿巾……
很多时候,梦其实也是身体健康的“天气预报”。前些年常常在噩梦中腹痛而醒,后来查出子宫出了问题;有两年,常常在梦中哺乳婴儿,醒来以后依然是双乳酥麻胀痛,后来查出乳腺疾病,手术治疗后,这样的梦再也没有出现;现在偶尔做梦着火,经观测证实这往往是血压升高的映射……我们已经在奔波劳碌的现实中变得麻木愚钝的身体器官,常常在沉睡中回归敏感,发出预警,希望每个人都对梦中身体的麻木痛楚等各种不适保持敏感,及时关注这些健康的“天气预报”,早发现,早治疗,以免贻误时机、延误病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竟然发现梦是年轻人的专利,难怪文学作品里称青春年少是“爱做梦的年龄”,这几年的梦,大多像风中飘荡的棉絮,零乱易逝,醒来既忘,缺少情节,无法连缀。
老来无梦却多了失眠。我与老伴儿两个人常常同时失眠,枕边清谈代替了青春梦幻的美好。夜谈的内容十分丰富:谈过去与现在的生活,谈各自在读的一篇文、一本书、或恰好共读过的文字,谈得最多的是童年的美好回忆。共同生活的经历固然一拍即合,彼此完全不同的童年时光更充满奇趣;尽管那些故事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遍,甚至已经熟悉了故事的每一个细节,但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因这些故事而星辉斑斓!
怀念有梦的岁月,珍惜无梦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