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那座山,他待了百年,吸尽了天地灵气,通感达极,在某个春日晨曦之时,于混沌中忽的有了意识,人间纷繁华扰他不知,只有每日鸟儿飞来飞去的嘈杂令他学会了淡然。
他不是孤单的,西山这一片的桃花林,离他不远便有一棵桃树。他亲眼见过那树变为人模样,穿着规规矩矩的下了山,过上好几天才回。有一次他终于没忍住,问了那棵桃树:“哎,你去了哪?”那树只来他身旁站了站,给他品尝了山下清冽的泉水便转身而走。留得他欣然感受遍体的温柔。
那以后,他和桃树便算是熟悉了。那桃树给自己取名陶玄,有着五百年的修为,偶遇上山采集药草的小孩子,便好奇的幻作小娃模样同那孩童回了家,从此隔三差五下山去人间游玩。陶玄说,他已经走遍了人间,倒是羡煞了小桃树。
他问陶玄,为什么我没有名字。
陶玄总说,会有的。
他问陶玄,为什么我不能变成人。
陶玄总说,等吧。
等了多久呢?
等到天降异火烧尽了桃林,只剩奄奄一息的他和游玩后回山的陶玄,也许还有几棵离得远的树吧。他还是没能化形。
等到西山桃林来了个隐居之人,住上了好几十年。每天为他和陶玄奏琴吟唱,然后有一天他安静的死去,惹得小桃树难过了很久。他还是没能化形。
他老是不停地问,陶玄也老是回答,会等到的,会等到的。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
他终于等到了。
那日他如常醒来,陶玄不知又去了哪。深呼吸了一口林间芬气,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陶玄给他的琴谱,他觉得若他生有手指,一定也能奏琴了,像那隐士的一般悦耳。也许吧?
他一如既往的想象着化形多么好,却被一阵急促逼近的脚步声扰乱,那一幕的画面给他的印象太深,多年以后他还是忍不住难过。
四面的绿树翠叶一下子被划开,那人的身影瞬的闯进他视线,粉嫩的红裙点燃他的意识,飞舞的黑丝纠缠了他的思想。停止思想了些时的他只能想起刚读的琴谱。《惊鸿》。
很久以后他与别人提起时,终于能形容那女子的相貌:
也就那样……
反正不管怎样,女子暂时住进了隐士住过的小草房。她好像受了伤,躺了好些天才能下床。小桃树整日见她去摘果子打野兔,总觉得这个女子怪怪的,她手上那把剑也老是晃他的眼,可小桃树还是直勾勾望着女子,尤其是她在他附近的草地上躺下的时候,看着她胸前均匀的起伏,莫名他就乱了思维。
期间陶玄回了山,听了小桃树对女子的描述倒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偶然一次悄悄放了朵娇艳的小桃花放在了她的床边。小桃树直问他为何,陶玄也没多说,给他饮下山泉水便转身,小桃树又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