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过往
“你是萧雨尘叔叔吗？”身旁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萧雨尘的思绪。萧雨尘循声望去，看到身旁不知何时已站立了一个十二、三岁小男孩，正仰着头好奇而专注地打量着自己。
“是啊。你是......”萧雨尘有点困惑地望着小男孩。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有一股自然存在的英挺之气。
“你是小祺？”萧雨尘记起了房东家的这个小男孩。八年未见，当年只有四、五岁的小祺已经长这么高了。
“小祺，什么人来了？”一个柔和而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奶奶，是萧雨尘叔叔回来啦！”小祺朝屋内喊道。
屋内有片刻静寂，小祺不知道奶奶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正准备进屋时，却见他奶奶带着一脸疑惑从屋内走了出来。
老人和萧雨尘四目相对，脸上泛起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杨婶，是我，雨尘。”萧雨尘确认道。
“雨尘，你，你终于回来了！”闻言，老人的激动溢于言表。她上前几步，抓紧萧雨尘的双手，眼眶瞬间湿润。
“对不起，杨婶，雨尘到今日才回来看您！”阔别重逢的喜悦、内疚让萧雨尘内心翻腾，语气凝咽。杨婶慈和而安慰地抱着他，轻拍他的肩膀。
平静下来的两人来到会客厅坐下，好奇的小祺跟着他们进去，在奶奶身边站下。杨婶关心地问：“雨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萧雨尘默然，良久才道：“还好。只是想你们。”
杨婶轻轻点头：“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义的孩子，没有特殊原因你不会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们。”
“杨婶，这些年你和小祺还好吗？”
“还好。你知道，物质方面的事情暂时都不用操心。生活方面，一直有乔乔在照顾我们。乔乔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啊。”杨婶轻叹，目光望着萧雨尘，发现他的脸上深情与黯然交织。
“雨尘，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乔乔，对吧？”
萧雨尘默然点头。
“雨尘，你回来得太晚了，乔乔已经离开这里了。”杨婶的语气充满着遗憾。
听到这个消息萧雨尘并不十分意外。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乔乔也已经结婚，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呢？此次回来，只是为了确认乔乔安好，为了看望多年不见的杨婶和小祺，顺便缅怀和祭奠自己逝去的青春与爱情。对，缅怀和祭奠，萧雨尘在心里默念，喉头一阵酸涩。
“雨尘，你知道乔乔等你等得多苦吗？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呢？”杨婶看出了萧雨尘的失落，知道他对乔乔依然有情，又想起乔乔那些年的等待，深深地为他们惋惜。
见萧雨尘似被击中，呆立原地，杨婶叹了口气，起身带他往二楼走去，那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
推开房门，一切恍然如旧。古典的双人床，可爱的梳妆台，淡绿色的窗帘。当年乔乔从批发市场淘回来的一把古色古香的藤椅依然静静地呆立在窗户底下。一切物件还保持着当时的样子，似乎它们的主人从未远离。
“这里一直保留着你们结婚时的原貌。乔乔在这里等了你五年......”“五年啊！多好的姑娘，在你没有任何音讯的情况下，她就那样年复一年地等着，我真为她心疼啊！”杨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仿佛来自天边。萧雨尘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下来了，他只听到一个声音在心底反复询问着：“乔乔，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杨婶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两样东西交给萧雨尘：一张相框和一本日记本。相框里是当年两人结婚时拍下的一张合照，年轻而幸福的一对人儿肩靠肩，头碰头，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好似春天温暖和煦的阳光。照片背后印着他们结婚时许下的誓言：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将相濡以沫,不离不弃，钟爱一生！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淡蓝封面的日记本是乔乔19岁生日时，萧雨尘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时候的乔乔喜欢在日记本上记下两人之间发生的一些浪漫有趣的小故事。当然，如果吵架了，乔乔也会在日记本上写下萧雨尘一大段“坏话”，借以发泄心中的怒气。等到气消了再看时，却笑得前仰后俯，而萧雨尘偷看后，直气得吹胡子瞪眼。
年少时的点点滴滴是这样青涩却又这样美好。
“雨尘，这是乔乔走后我为她保管的两样东西。如果不是她家里发生了一点急事，她应该不会离开这里的......”杨婶幽幽叹息，目光越过窗棂望向窗外，“你看到这满院的蔷薇花了吗？这是你走后她亲自为你种下的。她说，你喜欢蔷薇花，等到花儿成海时，你就会回来。”
是的，花儿早已成海，我却迟迟才归。乔乔，我竟然错过了你这么多年。你还好吗？乔乔，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只愿你一切安好......
“萧叔叔，我也有一些东西要交给你！请跟我来。”跟在奶奶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祺前往另一房间，那是萧雨尘与乔乔当年的书房。打开房门，闯入眼帘的是几个大大小小的画板。小祺小心翼翼揭开上面的遮尘布，画板上赫然呈现出的都是萧雨尘！或微笑、或锁眉、或沉思，每一张都是那么生动那么传神。
“乔姐姐每天都会在这里画你。还有这个，这是乔姐姐当年最宝贝的东西，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小祺从书柜最上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相册之类的东西交到萧雨尘手上。这是一本经过精心装裱的“相册”，封面和封底是古朴而坚实的牛皮纸。轻轻翻开封面，里边是厚厚几十张萧雨尘当年亲笔绘制的“婚纱照”。
第一张“照片”上的乔乔身披一袭洁白的婚纱，微微卷曲的秀发随意披洒在身后，清丽而娇嫩。她依偎在萧雨尘怀里，脸上荡漾着甜蜜的微笑，一双黑亮的眸子灿若星辰，无名指上淡绿的戒指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而一旁的萧雨尘剑眉朗目，身姿俊逸，一贯严肃的表情彼时泛起了淡淡温柔的笑意。
过往甜蜜的片断如洪水般排山倒海袭来，萧雨尘胸口痛得几乎要窒息。一种不好的直觉袭来：乔乔出事了！他在心里呐喊：“乔乔，你一定要好好的！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