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何如,看似万丈迷津,横亘千里,其中并无舟子可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三毛
1.
他有一个只敢看资料不敢添加好友的人。
相识于高中,相爱于大学。她,温柔,瘦弱,走起路来犹如微风拂面。他,幽默,风趣,对她细心周到。
大学毕业,她回到家乡,做了一名教师。他,留在大城市,选择做销售。
大学学的专业,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他想要赚钱,快速赚钱,娶她回家。她,是他的宝贝。
两人相聚四百公里,在高速上也就是两个多小时的距离。
她独自租了房子,一室一厅,平时上课,闲时看书。她懂他的辛苦。
他每个月要出差二十五天,跑业务,送样品。住着不隔音的小旅馆,吃着路边小摊上的炒饭,不舍得打车,对客户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坐公交的空隙,他会给她发微信,遇上她课间休息的时间,两人视频聊天。
第一年的十一节假日,他赶回来见她。
她在出租屋内,熬了他最爱喝的小米绿豆粥,做了他最爱吃的西红柿炖牛腩。他将自己存的二万元银行卡交给她。
他们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美好的明天。
现在房价每平米5000,买一套80平米的房子需要40万,首付30%,只需要12万元。我每个月存4000,一年就可以存5万元,两年就可以存够。我现在只是一个业务员,等我有固定的客户了,可以升职,销售经理,销售总监,副总。
用不了两年,我们就可以买房,到时候,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回家。
她喜欢他的字,龙飞凤舞,给人一种飞翔的感觉。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想象着穿上婚纱的自己,和穿着西服的他,笑了。
他们都以为,只要两人互相付出真心,一切都会为之让路。然而,爱情终究还是败给了时间和现实。
第一年的春节,她的家人要给她安排相亲,被她拒绝。家人知道有他的存在,说,既然如此,就把男孩子带来见一见,也安心。
他们通了电话。他已回家,互相问候新年好。她说起家人的意思,电话那头沉默了二分钟。“我......过两天就要出差了,家里还有其他事情,见家长这么重要的事情,回头我准备好了再去吧!”
她有点失望。这还是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他吗?听到他要出差,瞬间理解了他的辛苦。她知道,他在为他们未来的小家而努力,从不停歇。
第二年,他们通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因为,他回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甚至,在法定节假日,他也因为工作不回来。
她的性格很好,人缘也好。身边很多优秀的男人追求,也有女伴给她介绍。这些,她都不为所动。她相信,她可以等到他,等他归来。
那一天,腊月二十二,他说要回来。她高兴地提前下班,去准备晚饭,去收拾屋子。她只想见到他,越快越好。
一年未见,他看起来老了许多。原来白皙的脸,现在既粗糙又黝黑。拥抱,用餐,没有多余的话。她静静地看他吃完饭,期待他讲述他这一年的见闻和想念。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升职。我的业绩,不太好。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她将他的头埋在怀里,像抚摸着一个婴儿。“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我也有存款呀!要不然,你回来工作吧!我们一起努力,明年就可以买房。”
他双手端着她的脸,注视了好大一会儿,认真又深情。“你放心,养家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今年会更加努力!我要赶快赚钱,娶你回家。”
2.
短暂的相聚,长久的分离。
第三年,电话越来越少。微信也越来越少。她好几次打过去电话,都听到他在陪客户喝酒。她担心他的身体,又无可奈何。家里父母又催了。
这一年,她的心像是一条漂泊的小船,很想靠岸。她突然很想结婚,有一个家。不需要大房子,不需要豪车,就需要他陪在身边,周末回家看看父母,就足够。
她用了一个小时,写了一封邮件给他。
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复。他像是变了,对她漠不关心了。她恐慌,又愤怒,又怀疑。
下定决心,买好车票,去到他出差的城市。
见面,长久的压抑的情绪爆发,她大声质问。他一言不发,眼睛盯着地面。像是思考良久的样。“尽管我很努力,还是觉得没有娶你的资本。对不起。”
她虽柔弱,却坚定倔强。听完,转身,没有说再见,跑掉。
她提的分手,在回去的火车上。他回了一条微信: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何曾知道,他看到她身边生活优渥的朋友,看到她身边众多的追求者,是多么的自惭形愧!他要靠业绩赚钱升职的梦想,终究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中跟被逐渐浇灭,他再努力,也比不上公司有背景的新人。
三年过去了,他的工资仅仅涨了1k,职位说的好听叫区域经理,说的不好听,就是一最底层的业务员。路上,常常见到背个黑色电脑包,手里提着一袋样品,穿着一双劣质皮鞋,那可能就是他。
他又何曾知道,她只是想要一个家而已。她不在乎他赚钱多少,不在乎他地位高低,她想让他陪着她,一起吃饭,睡觉,逛街,周末回家看父母,仅此而已。
分手后,她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微信,qq,邮箱地址,联系电话。其实,这些,早已经刻在她的脑中,现在,她需要这个仪式,来告诉自己,他已去。
3.
他,她。分手后的日子很相似。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影。想吃饭就吃饭,想睡觉就睡觉,想看电影就看电影。没有叮嘱,没有催促,没有安慰。
很多人离开了另一个人,就失去了自己。他,她,却一个人,度过了所有。
每天回到住处,喝掉一大杯温水,提前两小时上床入睡。睡前听一听这首歌,《自渡》。单曲循环,耳机线不由自主扭成了麻花。
输入那一串熟悉的qq号码,看一下她的头像,她的空间。看一下她的朋友圈可见的十张图片。再过八个小时,又是新的一天。他一丝不苟地生活,只是为了无暇顾及去想她。
他们分手五年了。她已经结婚生子,那个男子对她很好,好像她嫁给谁,都会过得很好似的。也许,她天生就有这样的特质。
他依旧在城市里打拼,依旧做销售。不同的是,他已经升为公司的副总。他终于在城市里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还买了车。
他每天睡前依旧会听这首歌。“常唤不醒错过风雨人潮,青苔斑驳闻讯而不知晓。”
他知道,她离开了,他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的。
那个你以为毫不在乎你的人,在你的头像上停留那么久,写满了想对你说的话。那个你拉进黑名单的人在另一个地方,千方百计地关注你的喜怒哀乐。那个你以为再无瓜葛的人,在无数次黑夜里忍住想联系你的冲动。这些,你都不知道。
你也不必知道。他做的这些,可能出于习惯,也许出于仅存的爱意。他需要这么做,来支撑没有你的日子。你不必知道这些,因为你需要开始新的生活。
“人生不能太过圆满,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
你迟早会明白,冲动,喜欢,心动都不是爱情。无法和爱的人在一起,是人生的常态,但你不要因此就拒绝和这个世界交流,把自己锁得死死的。你可以还是很晚睡,偶尔很丧很低落,乏善可陈的社交,想放弃又不敢放弃很多事。
但你要自己渡岸。爱的时候不辜负人,玩的时候不辜负风,一个人的时候,不辜负自己。希望来年没有暧昧,没有东西可以像极了爱情。希望有一个渡岸的人,手持火把将你点亮。
希望山野都有雾灯,夜车不再驶往孤岸,风雨漂泊都能归舟。
愿意自渡的人,才能被时间所治愈。就像,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