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贴吧事件闹起了不小的风波，可严总一出面介入，反倒让那些有心看笑话的人明面上偃旗息鼓，不敢再乱嚼舌根了。

秦岭生急匆匆地从襄城分公司赶回，主动请缨来善后此事。

“毕竟是我直属管辖的部门问题，更得需要我来肃清这歪风邪气。”

严总自是欣然应允，只道他定要处理到位，做好部门内部沟通。

原本秦岭生还在忧心如何平息程莎莎一哭二闹的戏码，又听闻侄女秦湘雅被老板叫去问话，内心的天平自然又倾向了程莎莎。

英雄难过美人关。程莎莎这个妖娆的撩人小妖精，分分钟就把秦岭生吃得死死的。

也不知吹了多少耳边风，反正秦岭生没有给秦湘雅好脸色，更是明着提醒，切莫和程莎莎硬碰硬，面子上必须要维护她这个领导。

虽然秦湘雅恼恨至极，却不得不点头应允，她自己心里却是明白，自己的叔叔是靠不住的。

最后的处理结果：培训部的王雨晨被警告一次，季度奖金扣除20%，而叶如清只能哑巴吃黄莲，接受王雨晨正式的道歉算是了结。

至此，秦岭生算是把这个他认为不痛不痒的事故当成个笑话，过去了忘记就好。

可心结，变成了一道迈不过去的坎，任谁都膈应。

戚潇这边也没闲着，很突然地宣布积分改革制度。

兰城分公司推出加盟商年度订货商品可累积积分，积分抵货品，并于年底展销会上按照订货量的排名进行折扣兑换，最低折扣低至加盟商进货价。

此政策一出，其他分公司议论纷纷，向总部打申请表示要效仿。总部营销部对此表示未曾批准兰城分公司的方案，一度在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

戚潇不管不顾地发布红头文件，审批栏中赫然盖着严雷镇严总的红章，自此给渠道部正了名。

秦岭生这边刚挂断程莎莎又嗲又腻的电话，心里头那点蜜糖甜还在回味当中，张秘书拿进来的文件让他当场发了飙，文件直接被丢出门外。

“渠道部？想来瓦解我的领地？我秦岭生岂是你们随便拿捏的？”

答应兰城张勇的采购价格下调，他不是没有底气。

要知道，这几年的在货品流通和管理上，他从不假手于人，都是妥妥交给亲信秦天杰来处理，要不是严雷镇起疑突然宣布成立兰城分公司打乱了他的节奏，怎会轮到戚潇那兔崽子捡便宜？

“天杰，你来一下。”秦岭生拨通了内线。

“查清楚戚潇搞的什么鬼了吗？”

秦天杰拿出了兰城的订货明细表，圈出的数据明显的看出差异。

秦岭生斜着眼不发一言。

表中新增加的一个陈姓加盟商，订货量和铺货量远高于张勇，而对比以往的数据，陈姓加盟商从寂寂无名跃然突起，更显得尤为拔尖。

秦岭生不悦地正要开口询问，秦天杰拿出了手机。

“秦总，你看一下，提报上来的这些数据，戚潇应该没少下功夫。”

秦岭生自然知道，戚潇能搞到这么精准的数据绝非易事。

陈姓加盟商，不过是他的明线，实则却是他的仓库。他明着以陈姓加盟商走订货模式，暗地里以货品调配支持的方式予以铺货，几家加盟商能被他吃死，还不是图价低利润高？

营销部呈现给总部的数据每次都是做了假的，可戚潇是怎么搞到这么真实的数据的？

看着秦天杰手机里的几张照片，秦岭生眼底生出寒意，戚潇借助神秘访客？不太可能。

照片里的戚潇和几名面生的人坐在一起讨论着，虽说并不能论证这些人能否从加盟商那里获取消息，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秦总，戚潇自己找的这几个人。对兰城化妆品市场还有加盟商很是了解，有3个人都是从张勇的公司离职的人。”秦天杰把照片放大，手指点了点其中几个人。

“这几个人找张勇确认过吗？”

“确认过，离职时间都在一年以上了。有2个人后来去了商超厂家，另一个应聘进了兰城分公司。”

“哦？”

“就是这个，薛方楠。”秦天杰递上了从程莎莎那里调出来的档案信息。

秦岭生眯着眼，停顿了片刻，拨打了张勇的电话。

“张总，我是秦岭生。有个事想跟你确认一下，方不方便啊？”

“秦总啊？！您看您客气的，当然方便。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义不容辞啊！”听筒里张勇洪亮的嗓音爽快地传了过来。

“你之前是不是有个员工，叫薛方楠？还有印象吗？”秦岭生笑呵呵地问道。

张勇嘀咕着，薛方楠？自己以前的商品分析兼运营管理人员。难得的人才，只可惜在他这干了不到两年就离开了，秦副总问他的情况是？

“有是有印象，可惜我这庙太小，装不下他这有志向的大佛。早就离开我这里啦！真是可惜了......”。

张勇虽不知秦总问这个人是何故，但对于曾经效力过自己的这个兵，他还是极力认可的。

“快年中了，总部想要做个人才评估，这个薛方楠现在是兰城分公司的市场督导，成绩很突出，所以想找你做个背调。”

“哦，我早就听说了。他去你们公司啊，我倒很欣慰。毕竟你们是直营，更有发展前途。哈哈，看有啥我能帮他说清楚的，我知无不言啊！”张勇这才放下了戒备，话里的情绪也明显高涨了些。

秦岭生问了几句，打着哈哈便挂断了电话。张勇这老狐狸，想必也是个念旧情的主。

也罢，秦岭生见问不出来自己想要的答案，低声耳语交代了秦天杰几句，便又拨起了电话。

叶如清自从办公室里掌掴王雨晨后，同事对她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不管是工作沟通还是会议发言，必定会询问她的意见，看起来和睦的氛围，反倒让她不自在了起来。

反而是一开始并未给过她好脸色的秦湘雅时不时地点她几句，虽然听起来还是硬邦邦的语气，这让已能听懂话外音的叶如清反而更加放松，也总会第一时间快速做出反应。

虽然杨诚事后有对她解释，严总为何没有对此事做明确表态，奈何叶如清依旧一脸懵，只是皱眉感叹道，我没明白。

但她记住了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是对于杨诚强调的那句：职场里只有利益，没有朋友。她不禁反问道：那杨总监，我们是利益关系还是朋友关系？

这个答案，杨诚并未回复，而是把这个问题发给了戚潇。

杨诚心里自然明白，他对叶如清的指导或是帮助，有私心部分，也参杂了利益部分，只不过，这利害关系并不冲突。

而于戚潇而言，那他对叶如清又基于什么立场呢？

这倒是令人好奇的问题。

自己第一时间联系了戚潇，却没想他的反应平平，只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依照自己对他的了解，要么就是这家伙对这个谣言无动于衷，要么就是又憋着劲找事。

想起第一次公司里传出他和程莎莎的谣言时，他居然愤然辞去部门负责人的职务，申请外调去其他分公司，这么明显的撇清关系，让总公司那一帮好事之人反而无话可说了。

可现在他的态度？不管不问，好似和自己无关的表象？杨诚自觉好笑，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在申宜婷得知自己好友被人泼了脏水，恨不得从电话里钻出来手撕了造谣生事者，却又对着杨诚埋怨，这种需要安慰的事情，叶如清却对她只字未提。

她自己也明白，远在千里之外的她，自身都是烦恼缠身，好闺蜜不想给她添堵也是情有可原。

听着杨诚磁性的不太真实的声音，像那细雨中被扬起的枝桠，撩拨着她的心弦。蹲在住院部三楼天台连接处的申宜婷，看着屋檐下的细雨蒙蒙，心也似被蒙上了尘，呼吸不畅。

“杨诚，我，很感谢你对清清的帮助。我可能不能再和你联系了，谢谢你这一段时光的陪伴，我会努力生活，也祝你幸福。我们就此别过。”说了这句话，申宜婷挂断电话，捂着脸无声地啜泣了起来。

最近爸爸的病越来越严重，化疗后的状态一天不胜一天，每每看到爸爸费力喘息灰白干涸的脸，申宜婷的心揪着疼。

她理解了妈妈当时为何不计一切地要求她回来，也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责任无法丢弃。也许自己内心无意识萌芽的小火苗，是无法给自己带来希望的。她现在想要的，只是父母安康。

走廊传来了母亲的呼唤和梁子明跟着医生凌乱的脚步声，抹去泪痕的她，关掉了一直响不停的电话，急匆匆地跑向母亲。

留在身后的，是她挣扎了许久放弃的阳光。

杨诚颓废地听着语音提示：“无人接听”，人却放空般地失神。

从遇到她，深夜里一次次的惊醒，他便害怕这场梦做不了太久。可惜，太快了，还不曾伸手拥抱那个女孩，她便消失不见了。

病房里，挤满了爸爸的领导，同事，妈妈被拥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瘦小。被梁子明拉到身边的她，带着疲惫的笑容一遍遍说着感谢的话，也许现在最能依靠的，只有身边的他了。

“婷婷，医生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你爸，他......。”申妈红肿的双眼无助地看向她，颤抖地身体好似随时会倒下一般，申宜婷赶紧搂住了她。

“妈，我会一直陪着爸爸的......。”看向那张已经沉睡瘦得脱相的脸，申宜婷扭过头抱紧了妈妈。

“对了，子明，你爸爸刚给我说了，小婷爸爸的工作......，阿姨谢谢你啦。”梁子明腼腆一笑，看向身侧偷偷抹泪的申宜婷。

“婷婷，你爸的工作，梁叔叔已经安排过了，等你爸......，你到时候直接去接替他的岗位。”申妈妈掖了掖爸爸的被角，哽咽了一下，一脸平静地转过头。

申宜婷嘴角嗫嚅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父母勤恳了一辈子，临终前却依旧放不下这份体制内的工作，而如今自己却不得不步入后尘。透过并不明亮的医院窗户，似乎看到了自己几十年后的人生。

手里握着黑屏的手机，耳边是母亲隐忍着抽噎的声音，申宜婷却格外怀念大学时和叶如清没心没肺的日子。

终究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