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读朱自清的《背影》是2001年的秋天,我读初一。那时候第一次离家在外,父亲便送我去学校,帮我缴了学费,又帮我把蚊帐挂好,床单被套铺好,嘱咐了我几句,就要去姑姑家借宿了。夕阳的余辉洒在他身上,我站在宿舍门口目送他远去,那一年他35岁,正值壮年。
不久,语文课上老师开始讲授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我认为这是写得极好的一篇关于父爱的散文,于细微处见真情,老师讲到朱自清不善言辞的父亲到车站给儿子送别,临了还爬过月台去买橘子给儿子路上带着,那蹒跚的脚步印在了朱自清的脑海里,也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他忍不住流泪了,我也流泪了。我想起了姑姑和我说,你知道吗?送你去学校后的第一晚,你爸爸一夜都没睡着,抽了很多烟,担心你在学校睡不着,适应不了寄宿学校。又想起他离开时的情景,配合着朱自清的《背影》,便潸然泪下了。
其实那时候只是单纯的受到感染,并不能完全理解父爱的真正含义。从12岁初中寄宿开始,我离家越来越远了,回去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我偶尔会开玩笑说,自己是个对家没有太大眷恋的人,因为早已习惯一个人孤身在外。家的概念也越来越淡了,这在结婚后达到了顶峰。
毕业后的那几年因为对事情的看法不同,我和父亲的矛盾和隔阂渐深。他总是希望我能挑起家中的大梁,像当初我能背起六七十斤的甘蔗一样。可我毕竟只是个弱女子啊,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我心里有怨气,曾经半年不曾给他打过电话。直到自己为人父母,才能体会到他有多不容易。
那样贫困的年代,资源匮乏,他要靠着一双手,一身的力气去耕种这些贫瘠之地,把我们姐弟三个养大,供我们读书,其中的心酸不曾和我们吐露半句。我曾看过他的双手,干裂的像松树皮。
时至今日,年过半百还要因为生活外出打工。虽然不是我造成今日的困境,但始终有愧于他,没能给他提供更好的生活保障。前段时间,他和我说,工厂效益不好,要裁员,他年纪大了,被第一批裁掉,言语中有失落与无奈。而我却有半分的窃喜,终于可以送他回家去休息了。
接他过来吃了晚饭,而后送他去汽车站。这么多年,每次离家读书、工作都是他送我,而这一次,是我送他远走。看着他背着双肩包,提着手提袋,随着人群检票上车,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直到消失。有人说,我们工作后陪伴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年一次,一次七天的话,总计不到一年。细思极恐,曾经的误解与隔阂都不足为道。
今年他已53,花白了头发,花白了胡子,身体常年被腰椎间盘突出折磨,不再健壮。时间真是个无情的东西,愿它走的慢些,再慢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