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一颗历久弥新的珍珠(下)

薛涛是幸运的,她遇到了韦皋,遇到了一个真正爱才的伯乐。韦皋很欣赏薛涛的才华,他要向朝廷举荐,让她做“校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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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在那个年代,寻常女子想要入朝为官都不是易事,更何况一个月伎?因格于旧例,终未能实现,但人们却称她为女校书。

薛涛明白,女人一旦失去了清白名节,就等于失去了一切。“身世浮沉雨打萍”,她看透了世态,也认知自己的宿命,一种淡淡的悲凉浮于心中。

当看淡世事后,她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才华寄情于山水,寄情于诗词。

“红开露脸误文君,司蒡芙蓉草绿云。造化大都排比巧,衣裳色泽总薰薰。”在《朱槿花》里,她赞美扶桑花的清润柔美。

在 《鸳鸯草》里,她写到“绿英满香砌,两两鸳鸯小。但娱春日长,不管秋风早。 ”艳羡鸳鸯草的忘情厮守。

她内心的苦闷全然在自然间绽放,曾经忧伤的心,此刻也感到无比的愉悦了。

薛涛的声名愈来愈大,成为了成都首屈一指的交际花。追捧她的文人雅士也越来越多,慢慢地,她有些恃宠而骄了。也引起了韦皋的不快,终有一日,韦皋一纸令下,将她罚往松州的边地。

突然被贬到松州,她心中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淡定,她知道韦皋对她的贬谪已成定局。真是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啊!

松州地处西南边陲,人烟稀少,兵荒马乱,萧索凄苦。她在诗中曾写道:“闻道边城苦,而今到始知。却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回想起自己曾经的行为,她有些后悔了,她妥协了,她向韦皋,向命运妥协了。

她低下了高贵的头,写下了动人的《十离诗》。其中写道:“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著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十首诗中,她将自己比作犬、笔、马、鹦鹉、燕、珠、鱼、鹰、竹、镜。而把韦皋比作主、手、厩等,细腻地表达了一种对主人的依靠之情,将今日之不堪归结为咎由自取。她情感哀婉,却很有分寸,并没有摇尾乞怜之态。

她知道,韦皋只是吃醋了,他要让她知道她的一切都是他的。他能将她从万丈深渊救出来,也能将她再次打回万劫不复之地。

当《十离诗》送到了韦皋手上,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心一下子也软了,于是一纸命令,又将薛涛召回了成都。

这次流放,给她心里烙下了难以挽回的伤痛。她也看清了自己,也明白自己与他再也回不去了。她在诗中说:“但得放儿归舍去,山水屏风永不看。”归来不久,她就脱去了乐籍,成为了一个自由身,她搬到了万里桥边,寓居于成都西郊浣花溪畔,院子里种满了枇杷花。浮华去尽,名利无干,日子过得悠然自在。

此时的她坐看浣溪女采莲于扁舟上,回想这人生,真是如梦如幻啊。

如果不是42岁那年,遇到了他,遇到了今生的爱情,也许自己的后半生将这样平静的度过。

元和四年(809年)三月,当时正如日中天的诗人元稹,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奉命出使地方。他久闻薛涛的芳名,所以到蜀地后,特地约她在梓州相见。对薛涛而言,这本是一场司空见惯的应酬活动,可与元稹一见面,就被这位年仅31岁的年轻诗人俊朗的外貌和出色的才情所吸引,她沉醉了,陷落了。

她爱他,一如爱自己的生命。

面对迟来的爱情,她什么也不顾了,如同飞蛾扑火般,与元稹疯狂相爱着。她满怀真情地写下了《池上双鸟》,“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她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俨然一副柔情万种的小女子神态。

不过元稹只是她门前的过客,永远也不会为她停留。薛涛的柔情软化不了元稹心中的抱负与仕途,为了前程,他离开她没有半分犹豫。

两人别后多年,所有的感情也随岁月的流逝而渐渐远去。薛涛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曾经的狂热与执迷都已退潮,再无当年的执着了。

她对一切都不在奢望,对一切也不在痴迷,她要的是现世的安稳。

十年后,元稹去世,她内心平静似水。

回想这一生,惨淡过,也热烈过,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余生,她将与诗为伴。

人生垂暮,她离开了浣花溪,择西北一隅,移居到碧鸡坊(今成都金丝街附近),筑起了一座吟诗楼,独自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她如一颗历久弥新的珍珠,愈经沉淀,愈加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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