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澳日记:渡

渡,是一个富有内涵,引人遐想的字。

看到“渡”字,自然联想起水、船、渡口、此岸与彼岸。往现实想,就是到对岸去;往深里想,竟然有一种哲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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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水分开了世界,增加了人们现实的困难,也丰富了人们精神的生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谁谓河广?一苇航之。谁谓河深?一苇渡之。”“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从远古开始,水的隔阻就增加了人们的想象力和诗意画意。

中国古代五言诗歌,我最喜欢陶渊明和王维,陶渊明是五言古体写得好,质朴自然,而又不经意道出人生真义;王维是五律写得佳,仿佛其每篇都有点缺憾,但是每篇都有诗眼,让你不能忘怀。

陶渊明最有名的当然是《桃花源诗并序》,其序甚至盖过了诗,被后人单独作为一篇文章,曰《桃花源记》,这是一篇最著名的有关渡的文章,他通过桃花、溪水、山洞隔离了一个古朴平和的理想世界,成为中国千古文人追寻的彼岸。

王维的诗能使我联想到“渡”的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仿佛那时的水很多似的,有水就要渡过去。当时建桥的技术不发达,主要是靠船摆渡,于是渡口、渡船和摆渡人,也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

而陆游的“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则展示了渡口另一种壮烈豪迈的内涵。金庸武侠小说《神雕侠侣》描写郭襄在风雪之夜的风陵渡与群雄一起喝酒,寻找神雕大侠的情节也令我久久不能忘怀。我曾写过一首诗《风陵渡的遗憾》,表达我的感受。

现在在我们国内,有的是一些游览式的渡口和游船,功能性渡口已经绝迹。一是造桥技术发达,现在河上都布满了桥,过河都不用船了。比如,过去黄河上没有桥,都靠船摆渡,所以一些渡口很著名,现在黄河上交通桥有很多,仅河南境内就有十几座。所以渡口式微了。二是河里都没水了。过去几乎每个村子旁边都有小河流,现在尤其是这几十年对自然疯狂的掠夺破坏,很多河流都干涸了,黄河也出现了断流,长江也明显地消瘦了,可行船的水道很少了。

在悉尼,功能性的渡口、渡轮还很多。

悉尼海湾(杰克逊湾)是一个曲曲折折湾叉很多绵延几十公里的海湾。很多地方看着很近,但隔着一片深不可测的水域,如果没桥没船,你就是开着车从沃森倍到曼利也得将近一天时间。目前悉尼的跨海湾的大桥并不多,所以很多大小海湾之间的交通要靠轮船。在这里坐船不仅是观赏海湾风景(这里的海湾风景绝不比我们国内专门圈起来赚钱的湖光山色差),更重要的是一种交通方式,是渡过,到对岸去。

前天我们坐火车过海港大桥,到悉尼海湾北边的区域转转,走了不近的地方,跨过了大约两个小海湾吧,往回走已经累了,忽见路边有渡轮码头的标示,我们就走下海湾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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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湾边确实有一个码头,海湾很静,人不多,水上泊着很多小船。码头上没有一个人,码头又有点破旧(外表不新),我都怀疑这儿是不是有渡轮来。我爱人说手机地图提示16分钟有轮船到。

坐在码头上,看着对岸,我想起“渡”这个字,想起古诗词有关水和渡的诗句,想像古人生活的情景,产生写一篇《渡》的念头。

一会儿码头上来了几个人,看来这码头是有生机的。果然有渡轮来,这小海湾中还有两三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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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乘渡轮轻松渡到斜对岸的环形码头。

2018年2月24日作

附:拙作《渡口》


《渡口》

--旅途意象之五

文/独孤行

一条河

将世界分成

此岸与彼岸

一条船

可以渡

此岸到彼岸

一棵老树

立在岸边

系着那条船

一个老汉

蹲在船边

抽着长杆烟

急急地流

打着

一个又一个

回旋

此岸

到彼岸

暗藏着凶险

渡口

余下落日

对岸的山

开始暗淡

山脚下的村落

升起了

几缕炊烟

一棵歪脖树

系着一条船

二0一七年一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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