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死亡(一)

作为一个每天都在生死边缘工作的人,能经常有机会看到各种各样在生死边缘活动的生命,给了我很多关于生和死的思考!这么大的一个议题,那么多大师级的前辈终其毕生精力都不得解,何况我这颗愚钝的脑袋!所以我觉得我更多的时候是困惑和痛苦的,不解、不明、不得、不知所以然........

1.

正在上着班,告知来了一个病人,立即收拾心情前去收治!

一看一般情况就特别不好,圆滚滚的大肚子,肿得透亮的双腿,连上床都特别费力!

但是心中仍然顿生疑惑,为什么没有家属一起呢?反复追问,老人支吾不言,一会儿说他有一个女儿,一会儿又说他有一个儿子,一会儿又说他不需要家属,自己可以搞的定!

当时我是疑惑的,再三要求要老人家属的电话号码,他却是一直打岔说其他!反复要求不能推辞之下,才把号码拿给我看!

回到办公室,立即打通电话,拨过去很快有个男人接了,确认身份以后,告知他的父亲在这边住院,希望他赶快过来!

可是,他表现的特别不耐烦,说:你给我说说你知道他什么病吗?你要咋个给他治嘛?

答:他也算个老病人了,反复住了还几次,直肠癌晚期,肯定不能根治,只能尽量缓解症状!

他说:那就是了!你觉得他还有必要住院吗?

答:可是老人自己到医院来了,他特别强烈的要求住院!

他说:我的意见就是门诊给他开点药就可以了!我现在肯定来不到的。

再次告知他:可是老人他自己不愿意回家,非要住院,不然你来一趟和他沟通一下!

他说:他住我莫法,反正我管不了!

说完就把电话撂了,再也打不通了!

无比凌乱中,调出老人之前的病例,全部都是第一天入院,第二天即办理出院!从冷冰冰的医学角度来说,这种癌症晚期的患者的确没有治愈的可能,最多只是早一天或许晚一天的差别,或者说穷尽全家之力,也只是再生那几天过得稍微有质量一点,对一般的家庭来说的确是一笔很难承受的经济负担!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不治,人亡!治,家破人亡!面对这样一个可以预知,却不可改变的结局,的确让人很为难和尴尬!

再次和老人进行沟通,希望他能和家属联系,然后叫来一个家属在住院期间照顾他!如果病情有所变化也能有人可以沟通!他再三表示,他有钱的,他的家属也一定会来的!然后就见他一直不停的打电话,和他家属联系,可是一直到下班都仍然没有任何人到学校里来!

可是之前管过他的同事告诉我,以前关于他自行来住院的事情,家属每次过来都是大吵一架,然后就离开,然后就办理出院手续!

和下班的医生进行了交班,告知夜间注意观察,家属来了以后进行沟通,看是否住院!

到了第二天早上到了科室,仍然没有家属到院!再次询问老人,老人仍然表示他的家属会来的!最后到了快九点半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家属,老人的老伴来了,她告诉我:昨天下午过来有点晚了她就没有来了!这个病全家人都知道的确没有治疗的价值,还是开点药回家吧!家里也的确是困难的!

随后又把两位老人送到门诊,开药后,看着他们离开.......

不能知道他们家庭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对之不能理解具体情况的事情我们是不能妄加评论的吧!


2.

记得很久以前收治了一个一位女老人,家里的几个儿女都无比的孝顺,原本也不是一个特别严重的疾病,也没有医保,可是儿女们坚持要求给她住VIP病房,每天24小时都有人留陪,到了一日三餐到吃饭的时候所有的家属都会到医院陪她一起吃,一大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让人好羡慕的一家人!整个科室都在传颂她真是一个有福气的老人,羡慕她儿孙满堂、个个孝顺,每个儿孙都很有出息!

可是没过多久又来了同是这家人的男老人又来住院了,同样的一家人,同样的家属,可是男老人的病严重多了,而且他有职工医保,有离休工资,其实住院期间几乎是不用家属怎么花钱的!其中的一个儿子把他送到医院后为他请了一个陪护就离开了,告知如果病情有变化就打电话给他,他会到医院配合治疗!

然后住院期间几乎再也没有见到他家的任何一位家属到医院,最后老人越来越严重,最后离开的时候家属来为他办理了最后的手续!

在他家办理手续的时候和他家的人闲聊了起来。他的儿子告诉我: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当地一个比较好的一个单位上班,每个月的工资都很高,单位福利也很好!可是作为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女几乎没有用到他的一分钱,都是自己领了钱就自己花掉了,买好吃的回家都是买他自己的那一份!几个兄弟姐妹全都是靠他们的妈妈在农村做农活挣钱供养出来的!所以大家都是和母亲关系很好,父亲在他们心中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也觉得完全和他亲近不起来!

说完后他的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起起童年的种种痛苦!他沉默了,我亦无言,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随着他父亲的离去是不是可以抹去他那些不好的回忆!的确在年轻的时候没有为儿女奉献一丝一毫,可是老了又要求子女膝前绕欢,尽善尽孝,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可以做得到!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会中,我们经常会看见有报道老人状告儿女不孝顺,要求赔偿或强制执行!可是终归极少看见有小孩去立案要求父母给予其强制执行抚养义务!

在小孩这张白纸上遗留下了痛苦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长大的人都有能力将其消化并抹去。决定小孩是否有一个快乐童年和健康的生长环境,其实他们是完全没有任何选择权利!

我们接受了比上一代更好的教育,应该拥有更好的教养,可是我们幼时所经历的种种总还是会在心里留下阴影,不能做到弃之不理,但也终归亲近不起来!

3.

慢慢地,我知道自己在很多时候还是应该安安静静的看着世人的所作所为,其实谁都没有权利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我凭什么无缘无故去指责别人呢?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世人所行,

皆有所因,

皆会自食其果!

我们安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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