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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这件事黄毛头很久都没做过了。
在他最早的人生中,也许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可经过中间的历程,他会觉得说话这件事是多余的,因为他开始认为嘴巴只是为了吃东西而存在的,毕竟对于食物,不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去沟通不是么?至于后来,他又觉得吃东西这件事也是麻烦事,嘴巴的用处,除了偶尔代替鼻子呼吸之外,貌似就没多大用处了。
可他在最近却开口说话了。
和村子里还没长大的小屁孩。
他来到这里,来到这个村子只是个意外,没有任何理由,就像你问一个人为什么会跨出右脚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是下意识,但下意识往往也都有理由,比如条件反射,再比如非条件反射,总之是伴随着某种命令,某种超脱人类理解能力的命令,或许可以称它为规律,也或许可以称它为法则,可到头来,它还是莫名其妙。也许他真的是因为某些原因才来到这里,可有些事情,做为理由又太过牵强。
来到这里,就留在这里,就像一条溪水流到尽头,尽头处却是一片沙漠,水流就渗透进沙粒中,被束缚在那里。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很落魄,但就他自己觉得,自己实在是到了一个悠哉的地方。
尽管并不能说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却也能说可以安度个晚年。
可没想到悠哉了那么长时间,因为要和一个小屁孩玩游戏而紧张了。
之前为什么会开口?
不,并不是说不能开口,开口是可以的,尽管嘴巴的功能基本都被舍弃了,可发出声音是它最原始的功能,说话只是其的一种特殊产物而已,所以并不算什么错。
开口就开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
现在……
应该先打个招呼?
“你……你……你好?”
舌头还是不怎么灵活。也或许只是因为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
那家伙歪头……做出不理解的动作。
毕竟那是精怪,本来就不懂人话,对他来说“语言”这种特殊产物实在太过麻烦,对他吼上一嗓子都比说“你好”要友善多了。
一个躺在地上。
一个蹲在树上。
实在没有比这幅镜像更惬意了。
鸟语花香,分外妖娆。
再加上一两声低吼,“扑棱”“扑棱”翅膀抖动的声响。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可两个语言不通的物种就这么瞪来瞪去也不是个事儿。
“干……干脆……脆脆……吃……吃了我吧!”
这是送上门来的午餐,可惜的是咱这位幸运儿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继续歪着头。黄毛头也没想过在这里就这样自寻短见,只是类似于苦中作乐,顺带调侃下这位仁兄,只是这位仁兄思想坚挺,不为所动。
其实就是黄毛头废话太多。
只要他抬下手,手臂可能就会离体,这才是现实。
对野兽来说,凶猛的猎物并不可怕,因为既然能凶猛,就表示它会有力尽虚弱的时候。可如果是一动不动的东西,反而会升起它的警惕心,就像面对面决斗的绝世高手,都在寻找着对方身上的一起破绽,这时候先动的一方,反而会处于劣势。
但这时候黄毛头只是身体虚弱。
而他也知道这个事情。
所以这并不是双方比拼意志的游戏。
而是在互相观察。
籍着观察得来的信息然后思考,思考现在状况的对策。
……事情的转折有点突然,也有点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只要还有“生命”存在于躯壳中,肚子就会饿,恰巧一只不会看气氛的兔子,为寻觅食物蹦蹦跳跳地路过这里,然后只是瞥了一眼,确认位置的精怪就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用牙齿撕扯着洁白的毛皮,鲜红的血液染红一切,滴滴答答落下地来。
黄毛头总觉得这个景象异常亲切,就像母亲示范教他怎样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