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妈风风火火。她从北京回来后,一边遥控指挥在北京的生意,一边准备给姥姥和小宝打造一个舒适的小窝。
她首先找人重装了厨浴,油烟机,卫橱,安装了洗浴设备,购置了新的沙发套。卧室另安了试衣镜,最重要的是还安上了防盗窗。
她在小宝的房间墙壁上贴上了儿童贴画,一面镶了边框的黑板,网购了几张板子自己动手组合成一个书桌,开通宽带。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然后她考察了学校附近的托管和培训班。姥姥给做好了小宝在托管午休的被子。
这期间北京那边的客户定时打电话过来,她录音,然后记录下客户要货的数量,发给北京那边的爱人。
开学前,一切准备就绪,也终于拿到了一实小的通知。
从小区到学校只有两三站地,可这也是市中心最繁华的一段路,上班高峰要没有红绿灯管制,直接就乱套,根本走不动。在城里没骑过车的妈妈是不是能接送的了?这也是问题。
虎妈很焦虑,妈妈好象还置身事外似的,脑子里整天装着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心思根本还没投入到孩子这事上来。按她的想法,现在相当于临战状态,一切应该围着孩子的事转了,尽快适应在车流里走路,尽快和孩子沟通,适应新生活。
车票一次次改签。一拖再拖,她最后打算等孩子入学后再回去。
果然,入学后一系列问题接踵而至。
先是学校为了预防行贿受贿取消了老师和家长们的微信群,孩子们的作业布置要求老师写到黑板上,学生再自己抄下来,回家完成。没写过字的小宝连数学、语文、读、行,这几个都写不好,只得照着样子描在本子上,要么丢了笔划,要么笔顺不对,拿回家来一半看不懂。
而玩心尚未收拢的小宝拒绝写作业。虎妈情急之下,揍了孩子一顿,一番折腾,孩子也上了火,感冒嗓子哑了。
一星期后,孩子才渐渐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北京那边的供货商却来电话催款,货款已欠下几十万,这让虎妈大吃一惊,本来打算立即回去,却被学校告知第二天开家长会,而且不准别人替代!她只得又退订了车票。
家长会后,虎妈偷偷连络了三十几个家长,建了一个群,她自任群主。
小宝抄得那些半懂不懂的作业,就靠这个群了。
虎妈回去后,小宝姥姥也正式接任。
她并不按虎妈叮嘱的提前多少分钟到校,而是在她说的时间上又提前了十分钟。
按红绿灯的指挥走,对车流的恐惧也慢慢消除,走路不是问题。
回家如果实在看不懂小宝抄的什么,小宝自己就会拍照片,发给北京的虎妈,虎妈就在群里搞明白,然后发回来。
虎妈给妈妈买了新手机,开通了微信,可是妈妈不愿用,不会用,也不敢用。怕无意中戳了什么花钱的信息。还有,她眼睛有点花了,对屏幕上的字也看不清。
这些似乎也不是问题。问题是——
现在的课程已不是几十年、十几年甚至几年前的课程,她的老一套根本行不通了,人的大脑记忆版本也需要更新,升级换代了。
那天小宝抄回的作业是:拼读ma bu,pu bu,……“是妈妈吧,怎么还ma bu呢?抄错了吧?……Pi yi?是P1还是皮衣?”有些字到底咋写?是几声呢?这些全得一个个敲定,她和他一块上一年级了。
“他奶奶更没用,”宝儿姥姥说“她有次教他读图片,番——茄(Pan qie)!,她姓潘这也跟着读Pan了!”
“唉呀!妈呀!你别教了!越教越瞎啊。”
虎妈也真是无奈了。
小宝称呼自己的小姨超姐。在小宝眼里那是和他一个级别的,超姐的老公这么叫她,他也这么叫她。
我们听了全都大笑。
超姐管小宝那是毫不含糊。
那天在超姐下班之前,宝儿的作业已经写完,而且由姥姥签好了字,一切就绪,准备玩儿了。
这时,超姐回来了。
她拿起桌上的本子,瞅了几眼,看到字迹极潦草,便向厨房喊“妈!你这样就给签字了?”
她低头看了看。
“重写吧!!”她说。
“不!姥姥签字了!”
“签字不算!”她拿起橡皮把签字擦了去。
小宝生气地看着她,把手边的书扔了出去!
超姐也不示弱,把本子扔了出去!
这下热闹了!……
姥姥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两人都吵累了,歪在沙发里,一个抱着手机,一个抱着玩具,谁也不理谁!最后,在姥姥的温柔的劝说下,小宝还是把作业重写了一遍。
其实,孩子也不容易。姥姥对虎妈说:一定要好好过日子!这才是撇家舍业呢!小宝过生日那天,许了好多愿望。第一个愿望是:妈妈不走。第二个愿望是:姥爷戒烟。第三个愿望是爸妈不吵架。第四个愿望是自己能吃胖……
超姐和叔叔没去,姨姥姥也没去,家里只剩他和姥姥姥爷的时候,他说“今天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小小的他竟有几分落寞。
虎妈在家时,他是不粘着姥姥的,送妈妈回北京的那天,妈妈一上车,他回转身一下就抱住了姥姥的腿,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