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竟迷恋上了《步步惊心》。没有想到,无意中看到的一部小说,竟有如此的魅力。曾经以为,自己的这颗被世俗磨砺过的心,再也不会对此类小说引发触动。
先是挑灯夜战,熬夜到几近黎明,在手机上一口气读完,之后,神志恍惚,心中郁郁然。本人又喜欢手中握书的踏实感,便又网购了这套书,翻看的同时,又用了接近两星期的时间,抽空熬夜温习了一遍电视剧。一直不愿抽离其中,似一口闷气压在胸上,但又不得不一吐为快。
作者桐华塑造的人物形象个个性格突出、形象鲜明、栩栩如生。你会跟着女主角马尔泰·若曦,来到三百年前的康熙朝参与到这场“九龙夺嫡”的争斗之中,你会陪着若曦从懵懂的“拼命十三妹”成长,看着她欢笑,欣赏着她的谨慎小心,聪敏机智,羡慕着她结识几位性格迥异的阿哥,感叹她的一腔痴念。这些人物,无论是城府极深、阴沉不定、外冷内热的四阿哥,还是胸无城府、文墨不通、莽撞冲动、真挚纯真的十阿哥,还是俊朗洒脱、豪迈不羁、崇尚魏晋风流、与若曦有着“非关风月、只为真心”如同虬髯客和红拂女之间友谊的十三阿哥,还是任气豪侠、至性至情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你都会有深刻的印象。甚或,你可能会成为是“四爷党”,也可能是“八爷党”,也可能是“十三爷党”或“十四爷党”,从而与别人争论一番。总之,即使是作者着墨不多的配角“毒蛇九阿哥”,当他面对玉檀临终的“不悔”血书时的惶恐与不安,你也会觉得不是那么可憎可恨。
但我对八阿哥这个彻底的悲剧式的人物有着极大的兴趣。
郑嘉颖沉稳老成的演技,演活了那种镇定坚毅的神,淡定从容的笑。
八阿哥胤禩,他该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啊。他有着何等的容貌,面如美玉,目如朗星,温润知礼;他有着何等的军事才能,15岁率领正蓝旗随父亲亲征大漠,让英明睿智的康熙制诗以赞,风姿不输“兰陵王”;他有着何等的谪仙之姿,让地位尊贵、聪慧非凡、心高气傲的郭络罗明慧一见倾心;他有着何等的王者之风,让出身尊贵,各有所长的九、十、十四阿哥甘心为之效力;他有着何等的运筹帷幄,让群臣和江南士人追随,盛赞为“八贤王”。
而他的一生是执着的一生,却也是孤独的一生。
他执着于皇位。由于母亲出身辛者库浣衣奴的身份和地位,在那充斥着权势和扭曲人心的重重宫帏中,不能想象他的成长是怎样的一幅画面。“挣扎与奋起,深夜的悲泣,要有怎样的大智大勇,才能将那些伤痛与屈辱一一抚平,碾磨成尘,并从中汲取滋养,仿佛暗夜里悄生的白莲。”“温润如玉”,桐华用这样的词语来描绘他,真是妙极,他确如美玉,通透玲珑,儒雅从容,出深山,千凿万琢始成器。16岁时,成为了最年轻的贝勒。他结交朝臣,礼贤下士,众人口中盛赞的“八贤王”。
这样的锋芒毕露却遭到了同样英明睿智的康熙帝的忌恨,康熙最忌讳儿子们结党营私和互相残杀,一句话,最担心的是皇权的旁落。他坐容八阿哥实力大涨,来牵扯太子。而当太子大势将去,康熙帝斥责他私结党羽,一度锁拿拘禁,在八阿哥33岁时,康熙帝不再调查所谓的“将死之鹰”,任他含冤受屈,毁他身前生后名。“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百倍于二阿哥也。”“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为保皇权,父不父,子不子。
他执着于爱情。一个嫡福晋明慧,起始,他并不明白她的相守,貌合神离;一个侧福晋若兰,常伴青灯古佛,吃斋诵经,沉溺于自己的过去不肯原谅,不愿走出。众星捧月的背后,是他孤寂的内心,“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渴望灵魂的救赎与温暖。而这个人,正是若曦。若曦的明媚与活泼,聪慧与倔强都让他看到了生命中的亮色。
初次邂逅若曦,他谈笑款款;秋叶飘舞中,他告诫她不要再乱说话惹来杀身之祸;漫天飞雪中,他一身黑色斗篷,牵着她冰冷的手在皑皑白雪中沉默慢行,成为“最浪漫、最美丽的风景”;他送她凤血玉镯,是盛满哀伤与希冀的眸子,他希望有一个知他的女子给予温暖;若曦进入宫中,他四处打点,尽力维护;桂花树下,他温暖如春的笑容融化了一切的阴霾;每个新年,写给她散发着百合清香的笺纸;出塞行围路上,他及时送来漂亮的骑装;他给了她自己全部的宠溺。
而若曦以悲悯的眼光看着他,以一个现代女性平等的思想,让他在皇位和爱情之间进行选择。他不可能放弃多年的苦心经营,最终她挥剑断情,他决绝断镯。
经历了酸涩苦痛的聚聚散散,若曦出宫嫁于十四,他孤身牵马立于城门之口,朝阳之下,送别若曦,。“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这是他对若曦的祝福。
“我直直盯着他,一动不动,心中明白这是我们此生最后一面了。当年那个身穿月白长袍,面若冠玉的男子从屋外翩翩而进时,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以后的故事。……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又猛然回身快跑到他身前,抱住他,眼泪终究滚滚而落。他僵了一下,缓缓伸手环着我,默默拥了会儿我,轻拍着我背道:‘把紫禁城忘了,把我们都忘了!”
我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潸然而下。
“这么多年,我步步为营,费尽心血,我只想着我的命运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的,都是皇子,太子可以,我为何不可以?”能深切的感到他的沉痛和不甘,这是他对命运的诘问。康熙斥他结党营私,试想,别的阿哥子凭母贵,不需要结交朝臣,他却要锋芒毕露,不是他看不透,而是他只能如此必须如此。他要“母凭子贵”,而命运就是让他“动与不动”都要输。若曦让他在爱情和皇位之间选择,他是可怜的,试问,有几个人能经受住如此的拷问。他满心欢喜的呵护命运中出现的温暖与亮色时,却发现这些都不属于他,若曦的爱情,属于更加坚强的灵魂。
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封建皇权制度对人的摧残,他一直在与命运抗争,挺立脊梁,最终走到了惨测人生的终点,无喜无悲、无怨无悔,只留下硬挺的脊梁,他的浩风朗月的身姿。
曾经执着的帝王梦已成泡影,曾经执着的爱人已不能再见,一生的执着换来一世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