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之地素有奇险之名,川蜀平原虽然土地肥沃富饶,地势平坦开阔,但四周却被崇山峻岭所环绕,向东与中原大地仅能通过艰险的蜀道往来,往西则是地势愈高,奇峰险崖层出不穷,云遮雾绕,飞鸟难渡。
因为深山中林木丛深,地势险要,常常引得山贼盗匪盘踞于此。
青天之上,一只鸽子自北而来,扑闪着翅膀落在西南深山一处山坳中,一只粗糙的大手将鸽子稳稳抓住。
这是一个彪形大汉,坦露着胸膛,胸前纵横交错显露着几道伤疤,露出一大块儿肚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撇着嘴,露着几颗黄牙。
只见其粗暴的将鸽子腿上的竹筒拽下来,随手将鸽子放飞,他将竹筒中的纸条和官军巡防图依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官府出动,迅速转移。
大汉脸色微变,嘴里嘟囔了几句,迅速转身跑开。转过一片林子,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简陋棚屋,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闲聊,大约有四五百人,他们服饰非常特别,而且形貌奇异,看起来不像是中原人士。
大汉急匆匆地穿过棚屋和人群,周围有人喊道:“嘿,翟胖子,这么着急,赶着去催命呀。”
翟胖子啐了一口,凶狠地喝道:“老子就是去催命,等会儿别吓得尿裤子。”
“翟胖子,可别闪了你的腰啊。”翟胖子身材高大圆润,一眼看去根本分不出腰在那里,顿时周围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一群白痴,趁现在再高兴一会儿吧。”翟胖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往前跑。
前面是一座较为宽敞的木屋,虽然也是做工粗糙的临时搭建起来的东西,但是和茅草棚屋放在一起,对比之下就显得有格调很多。翟胖子人还在远处,声音已经迫不及待地传了过来,“木老大,木老大,大事不好了!”
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魁梧的身影走了出来,棕色蓬乱的卷发,鹰钩鼻,深邃的眼窝,身披一件黑色披风,和其他人一样,亦非中土人的相貌。
木老大的声音粗犷,中气十足地问道:“翟胖子,可是有消息传来?”
翟胖子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是……是,城内传来消息,官府又有动作,要往这边区域来进行搜查了。你看,这是城内给的最新的巡防图和转移路线。”
木老大虽然样貌粗犷,但是他其实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琢磨着:“这线人不是咱们自己人,都留心着点儿。像前几次一样,咱们先行准备转移,让几个熟手的兄弟,根据这图上布防,去探一探虚实。”
翟胖子虽然在盗匪群里是被戏弄的对象,但是他比起其他人多了一重心思,其他的盗匪只图今朝有酒今朝醉,翟胖子不仅仅是想今朝有酒,他想的是以后每天都能有酒。
所以,木老大一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个人一起寻思寻思得时候,身边都是粗野之人,没什么讨论对象,他便喜欢与翟胖子商讨。
“木老大,你说咱们不过是劫掠了几个村子,这官府的反应就这么大,感觉不抓住咱们不罢休的样子,咱们要不先躲他个一阵子,反正最近抢的粮食、钱财和女人都够用了。”翟胖子望了望四周,像是怕被人听到一般,附耳与木老大悄悄说道。
木老大听了翟胖子的话,点点头,也觉得此处风气与西南之地大有不同,若非有人相助,他们早就和官府的军队对上了。
木老大又想到了一个月前的逃亡之旅。
川蜀之地往南是一片广袤的高原,那里地势崎岖不平,奇峰断崖连绵不断,崇山峻岭之间存在着无数的种族,这些不同的种族又形成大大小小、星罗密布的聚落和国家。
那里地势复杂,土地贫瘠,民风剽悍,中原自古称之为西南蛮夷之地。
由于土地贫瘠,不适耕种,所以资源极其匮乏,不同种族为了粮食、地盘、权力一直相互攻伐。掠夺和杀戮是那里不变的主题。木老大本是西南之地一方豪强,占据一处天险之地,建城立寨,汇聚近万人,靠着寨中人自己耕种和外出掠夺,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不幸的是,木老大在一次攻伐中失败了,输给了一个新崛起的部族,他们更凶狠,更强壮,更要赶尽杀绝。木老大的城寨、地盘,势力统统变成了对方囊中之物,这同样是西南蛮地的血腥法则,胜利者得到一切,失败者只能一无所有。
木老大开始逃亡,带着还愿意追随他的兄弟们一路向西北,追兵的刀斧还在紧追不舍,下一秒就要斩落他们的头,其他势力面对这群丧家之犬甚至会落井下石,参与围追堵截。
他们只能一门地心思逃亡,哪里艰险就往哪里钻,靠着崎岖险恶的地势和环境才能让他们勉强不被追上。
从最初跟随的将近千人,逐渐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几百人,木老大知道在西南之地,失败者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亡,没有人会在你困顿时帮你一把,他们只会狞笑着送你上路。
西南之地往北,是更高的崇山峻岭,被人称作是横断之山,传说没有人能够活着跨越横断之山,他们都在半路饿死或者冻死,这对木老大他们来说,就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屏障。
西南之地往南,则是东西走向的苍龙岭,其势绵延起伏,状如苍龙盘卧,跃过苍龙岭就是肥沃富饶的川蜀平原,这是所有西南蛮族都向往的梦幻之乡。在他们的传说中,那里有数不尽的粮食、财宝、女人。
可惜的是,自从中原朝廷一统天下,便派驻精锐军队驻守各路边塞关隘,西南蛮族曾多次联合起来试图入侵川蜀平原,但都被占据地利优势的官军打退,而且损失惨重。若是木老大想要强冲川蜀边防,无异于飞蛾扑火,必死无疑。
而此时,木老大后又堵截,前行无路,正是进退维谷之际。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却凭空出现在一众人面前,他的左手带着一个银质金属爪套,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木老大一行人已成惊弓之鸟,翟胖子立马站起身来,一手把着一柄宽大的刀在手掌上敲着,喝问道:“喂,你是谁啊?”一边喝问,手上却也不停,风声呼啸,肥胖的身形飞跃而起,一式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朝黑衣人当头劈下。
“嗤嗤”一阵诡异的笑声从黑袍下传来,只见黑影一闪,那银质铁手向翟胖子当胸抓来,若是翟胖子不闪不动,那就是当场被掏心而亡的结局。
好在翟胖子也非易于之辈,身形虽胖,但是手上功夫却不慢,迅速改变刀招,横刀胸前,金铁交击之声乍响,一股大力袭来,翟胖子预料不及,竟然被一爪击飞出去。
好在翟胖子身手不凡,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滚数圈之后,稳稳地落在地上,他嘴里还嘟囔着:“这点子还挺扎手。”
这时,黑袍人周围人早已经被数百人围得密不透风,他们三五成群凝神以待,封锁来人任何逃生的出路,场上气氛凝重如冰,全场气氛死寂无声。
黑袍人静静地站在越来越小包围圈中,像是对周围围拢上来的人毫不在意,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柄长刀劈向黑袍人的后腰,如同一点星火将这诡异的静寂完全点燃,众人呼喝着向那黑袍人发起进攻。
这群盗匪出身百越,又随木老大跋涉数千里,能够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见惯生死的搏命之人,而且这些人日夜在一起,彼此非常熟悉,虽未练就什么神奇阵法,但是也非常熟稔合击搏杀之道,一众人互相弥补,进退有度,有人舍命进攻,就有人替他们补防露出的破绽,一时间与黑袍人斗个不相上下。
黑袍人则更是身手高绝,身法诡异,在外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在人群中辗转突进,以一敌百,仍然显得游刃有余,场中内劲横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不时就有人被他强横的内劲震飞出去。
木老大还是皱着眉头在场外看着,没有说话,他左右各站着一人,左边的人名叫影刀儿,身材瘦小,眼神阴翳,腰间挎着一柄弯刀,散发着一种阴冷气息,右边的人叫庞宽,身材中等,长相普通,但是一双手掌却比常人大出许多。这两人算是木老大的左膀右臂,也是这伙儿人里武功最好的两个。
木老大问身边两人:“影刀儿,庞宽,你们看这人实力如何?”
“不知道,我觉得他没有尽全力、”庞宽答道。
影刀儿补充说:“我也是如此感觉,不知道他发挥真正实力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木老大疑惑地问道:“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翟胖子凑过来补了一句:“这恐怕还得让他自己说。”
这边说着话,场中形势又有改变,黑袍人许是腻了,攻势一变,不再大开大合,气劲四散,而是一爪拍出,横挡在面前的刀仿佛豆腐块儿一样碎开,没有形成一点阻隔,接着便将对方胳膊撕下一块血肉,那人惨叫着退了下去,黑袍人发出“嗤嗤”的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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