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八九 忍辱负重
1.
素碧一时间又羞又怒，顿觉自己是一败涂地。她从未想到杰生的脾气竟然如此暴躁，连一点点起码温存都不给她。恋爱时期的海誓山盟，全他妈的是狗屁打胡说！她终于领教了面前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是多么虚伪，平时甜言蜜语，关键时候就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开始打人了。
他打的不是别人，是素碧呀！是他最亲爱的老婆！是和他同甘共苦，辛勤操持家务，忍着剖腹产之后的剧烈疼痛，家里家外跑前跑后给他生了儿子的老婆！
---混蛋！
素碧披头散发，满面通红，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他一句。本来上了一天班都已经够累的了，她心力交瘁得恨不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很想有个人跟自己帮一把，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像一把烂泥巴扶不上墙。她看着，无端地有气冲上来。他没有帮忙也倒罢了，还动手打人，这像什么话？她本来只是想跟他耍一耍小性子，谁知道这个笨蛋竟然当真了！
一时间，她的火气“噌”的一下冒了上来，面对着这个不讲道理的男人，她不愿意轻易地认输。出于本能和自卫，她抡起自己的手臂，又朝对面的这个男人的腰间铲了过去。
杰生万万都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的那一巴掌，竟然这么凑巧直接甩到了自己老婆的脸上，心里很是吃了一惊。他愣了一下，醉眼朦胧之间，清清楚楚地听见“啪”的一声脆响，这一声可真心不轻啊！
2.
杰生本来喝多了酒，头昏脑胀得一塌糊涂，真心搞不懂这个不懂事的女人又出来闹什么闹？今天下午陪着师里面的领导，觥筹交错，推酒把盏，不就是为了以后有一个好工作吗？真是烦呀！杰生皱了皱眉，准备翻过身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万万没想到，素碧又还了他一拳。
这让他暴跳如雷。他本来平时就没有什么耐心，在外面总是伪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奶奶的！天知道这样端着自己架子是多么的累呀，在外面撑了整整一天已经够憋屈了，难道在家里还要顾及些什么呢？
眼前这个女人平时看着不吭不哈的，但是这时，她就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子一样发了狂，他看见她瞪红了双眼，气喘吁吁地胸口一起一伏，就像那些武打片里面，一门心思咬牙切齿地想报仇的女侠。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素碧的这副模样，杰生反倒被激起了斗志。即使是自己没有道理，也不能让女人骑在自己的头上拉屎啊！在他从小生活过的山沟沟里，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坐在窗口，手上拿着一杆旱烟，一边抽一边慢悠悠地教育他说：“老大啊！你跟我听好了，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那就是软蛋！”言下之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会管好自己的老婆。农村人都是这样的，以男人为主；女人嘛，就是要一辈子顺着男人。男人才是一家门户的主人。
如果当一个软蛋，在农村是永远被人另眼相看的，这辈子就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一个家里要是女人做了主，那可是要反天的。那么一种男人又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呢？---杰生永远可不想当这种窝窝囊囊的人。
他杰生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能叫什么男人？随即，他被自己突然升起一股傲气和怒气所淹没，恶向胆边生地狠狠又反手还了她一下，这一拳砸在了素碧的肩上。
3.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横亘着睡在中间的晨晨，突然开始凄厉地猛哭起来，他的哭声非常压抑，整个小脸痛苦地扭曲起来，鼻子眼睛全部被拧到了一起，鼻涕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两条小腿也像发了疯地一样乱蹬一气。
本来素碧身上被重重地挨了一下，已经很痛了，但她看见晨晨那痛苦万状的样子，心里就更痛了。她突然惊骇万状起来，儿子还在生病中呢！夫妻间有再大的矛盾，也不能伤着孩子！如果孩子不在，两个人倒是可以打成河的。
女人的敏感告诉她要立刻停止打斗，即使是她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能再和杰生这么拧下去了。她听见晨晨的哭声中有压抑，恐惧，害怕，呜呜咽咽地，仿佛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小鸟在哀鸣，抑或是无助的惨叫。
大人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小孩子一定是有感觉的，他肯定清晰地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你死我活的打架。素碧是母亲，她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孩子的害怕和无助，她不能只顾着自己出气，而不管不顾孩子的死活。孩子已经够惨了，她不能再让孩子再受格外的惊吓了。
她忘掉了身上的疼痛，忍着满眼的酸楚，含着眼泪一把抱起了儿子，把满是泪痕的脸，贴在了晨晨涕泪横流的小脸上，心里充满了失望。她现在处于下风了，为了孩子，她必须处于下风。她有什么用呢？不就是个软豆腐，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她面对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失落地想：他除了不干活，不操心，会耍酒疯，根本不曾给自己和孩子以安全感。她以为他找到一个当兵的过日子，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现在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这一家三口睡在这一米八的大床上，却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阵营。母子俩悲泣的哭声此起彼伏，惹得杰生一阵心烦意乱。又一阵酒意又袭上来，胃里的东西又在翻江倒海地绞着。是那可恶的酒精在作崇了。
杰生无奈翻了个身，又打了一个酸嗝，他头痛欲裂，几股气流在他的身上交替流窜，进而从胸口里叹出一大口气来，他呻吟道：好难受啊……
素碧就在这满屋子隐隐弥漫的酒气中，忍着被打的屈辱，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安抚好了受惊吓的儿子，然后在极度的伤痛和失望中，度过了平生中最惴惴不安的一个晚上。
4.
第二天一大早，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她，把孩子交给在医院守候的父亲和母亲，然后强撑着精神去上班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只字未提。父母年纪大了，要是听到这些事情，肯定会去找杰生算账的，那肯定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她一想到这里，恨不得一头栽死在地上……
难道还嫌这生活不够乱吗？不管怎么样，先把孩子的病治好再说。我操！老娘这他妈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早知道结婚之后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她情愿一辈子打单身，也不会选择结婚生孩子这条路。
这一整天，她的工作状态都不是很好，办业务的时候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句多的话都不想说。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真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默默地为自己疗伤，一个人望着窗外好好发发呆，好好的静一静。整个一天，她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渡过去了。
没想到下午轧帐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发现钱箱里居然少了一万块钱……
周琦橞，一个热爱读书的话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