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第一炉香》与《沉香屑·第二炉香》皆发表于1943年。其中,《第一炉香》作为张爱玲的处女作,受当时风靡上海的张恨水的通俗言情小说影响,颇具鸳鸯蝴蝶派小说特性。在内容叙述方面,《第一炉香》主写香港都市社会的女性爱情;而在文字运用方面,《第一炉香》又具有通俗文学和曹雪芹的《红楼梦》语言相结合的特点。
《第二炉香》与《第一炉香》的发表时间仅相隔一个月,两者的部分特性较为相似。《第二炉香》作为张爱玲的出道之作,创作动机符合“五四”运动的实质与背景。在历史时期,“五四”运动提倡个性解放、摒弃封建思想旧道德旧观念,但同时部分五四时期作家将情爱过分幻想化,即他们既倡导情欲的合理性,又将所谓的“情欲”局限于精神意识层面。故张爱玲的《第二炉香》又是对“五四”时期部分作者对性欲问题刻意回避的深刻批评。
从内容分析而言,《第一炉香》所讲的就是上海女孩葛薇龙为了能够留在香港读书,孤身一人向自己住在香港的姑母求助。这位姑母是粤东富商的遗孀,刚碰到就是对着葛薇龙一顿冷嘲热讽,但葛薇龙还是一一承受了,最后她终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搬到姑母家的那一晚,在她看到满橱的衣服时,她就明白了真相。可是我们可以从“当葛薇龙听到楼下一阵女人的笑声,又滑又甜,自己也掌不住笑了起来”看出,她的内心其实是不排斥这种生活的,相反的,她还有些许的向往。后来,在姑母的培养下,葛薇龙很快就成为了香港交际圈的新秀,成为了姑母引诱男人的工具。本来这样的生活于她而言,“她也看惯了,倒也毫不介意”,可是当姑母看上的对象是葛薇龙自己喜欢的人时,她的心理就变了。她委身于乔琪乔,先不说是否有“爱”这个情愫可说,单从她认为“乔琪乔是唯一能够抗拒梁太太的魔力的人”,这个“爱”的动机就不能说是单纯,再到后来她发现自己对富足的生活上了瘾,萌发“她要离开这儿,只能找一个阔人,嫁了他”这样的思想,就可以看出,她的爱或许并不纯粹。而反观之,乔琪乔对于葛薇龙,也最多是一时的新鲜和好感。他说,“我不能答应你结婚,我也不能答应你爱,我只能答应你快乐”、“我打算来看你,如果今天晚上有月亮的话”。葛薇龙就在意识无比清醒的时候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沉沦,最后自愿沦为梁太太和乔琪乔敛财的工具。
而《第二炉香》讲的却是英国人罗杰安白登娶了一位“天真得使人不能相信”的二十一岁的纯洁孩子愫细。 之所以说她“纯洁”,是因为她的母亲蜜秋儿太太将她们与“性”知识隔离。蜜秋儿太太是一位寡妇,她是一位宗法家庭的女性,“她的个性里大量吸入了一般守礼谨严的寡妇们黑沉沉的气氛”,由于长期压抑,她的心理多少有变态占有欲。她并不给自己的三个女儿进行性教育,以导致大女儿靡丽笙在嫁给一个男子后误以为他的丈夫对她所做的事“比禽兽还不如”,以促使他们迅速离婚。蜜秋儿太太通过这种途径,以达到女儿回到自己身边的目的。同样的悲剧发生在愫细和罗杰身上。不懂得性知识的愫细在新婚之夜出逃,让不了解真实情况的学生以为罗杰是一个色情狂。罗杰本愿意辞去工作,陪愫细去日本、夏威夷,试着给她一些“爱的教育”。可是当愫细在房里对罗杰说“我要睡了。现在你可以吻我一下,只一下”的时候,罗杰的希望彻底破灭了。他在工作、生活、人际关系交往方面屡屡受挫,最后选择用煤气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一炉香》的开篇采用“传奇”体写法,而《第二炉香》则采用改造过的“入话”式写法,充分采用中国传统话本小说的格式。两篇小说皆采用大量丰富的比喻、意象叙写,使整篇文章裁剪绰约,风流雅致。
从《第一炉香》和《第二炉香》,我们多少可以得出这两篇作品对现代社会女性的教育与启示意义。从葛薇龙的故事中,我们不难看出,一个女性要做到真正的独立,最归根结底的方法是做到经济上的独立。正所谓最安心的,是可以牢牢地握在手里自己打下的江山。一个女人真正的幸福和安全感,不一定是来自于异性的垂青,它们更可以来自于自己想学的东西,想去的地方,甚至是认真地生活。其次,现代女性也要做到精神上的独立。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多半充当的是“女结婚员”的角色,她们不需要过多地学习知识,不需要过多地接触国家和社会,她们所需要做的,仅是如何讨好自己的丈夫,如何替丈夫操持好家中事务。这就会导致当时社会上的女性精神的不独立。她们认为家中的男性就是她们的天,正如《倾城之恋》中描写白流苏的话一样,“她们没有旁的兴趣,她们所仅有的一点学识,凭着这点本领,能够做一个贤惠的媳妇,一个细心的母亲”,可当丈夫不在她们身边时,“英雄便无用武之地”了。这何尝不是对当时时代女性的一个缩影?
因此,个人认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女性,应该做到经济、精神的完全独立,拥有自己的兴趣与爱好,学习自己想要学习的事物,去想去的地方旅行,看繁花似锦,灿烂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