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詹姆斯·卡斯《有限与无限的游戏》。

「如果我要知道自己生命的全部故事，我就必定已经将它译为一种解释。就好像我能成为自己的旁观者，同时看见自己生命的第一幕与最后一幕，好像我能看穿自己生命的全部。如果这样的话，我就不是在生活，而是在表演生活。」

——作者

01 关于此书

这是一本讲第一性原理的书。

这是一本很难读的书，一本奇特的晦涩难懂的书，很难读懂。

书中事例很少，薄薄一本，每一个句子都是一个观点，语句循环反复、逻辑层层推进，充满哲思。

可能这就是哲学之美吧，能读懂这本书的“游戏人”，境界大概要提升一个档次，哪怕就作为普通的哲学书读，也时不时有醍醐灌顶的快感。

作者詹姆斯·卡斯（James P. Carse），作为宗教历史与文学教授及宗教研究项目主任在纽约大学任教30年。现已从纽约大学退休，是一位作家和艺术家。作者本人是一个无神论者，他把自己的信仰描述为「着迷于不可知的作为人类的存在」。

这本书写于1987年，距离现在已经三十几年的时间，但像所有人类著作中的经典一样，时间的推移越发见证了她的生命力。

这本书以「玩家」的视角，展现了一个具有哲学意味的游戏世界。

"世上至少有两种游戏。一种可称为有限游戏，另一种称为无限游戏。"

有限的游戏，其目的在于赢得胜利；无限的游戏，却旨在让游戏永远进行下去。

有限的游戏在边界内玩，无限的游戏玩的就是边界。

有限的游戏具有一个确定的开始和结束，拥有特定的赢家，规则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游戏会结束。

无限的游戏既没有确定的开始和结束，也没有赢家，它的目的在于将更多的人带入到游戏本身中来，从而延续游戏。

作者口中的“有限与无限的游戏”，并不是字面上的“游戏”，本书的副标题是：“一个哲学家眼中的竞技世界”（a vision of life as play and possibility)。“游戏”，只是一个代词，指代我们的宇宙万有。

作者以言简意赅的文字，对我们的整个世界包括政治、文化、宗教、军事、自然、科技、权力、社会、职业等方方面面，都通过“两种游戏”这条线索，逐一思考了一遍，如思绪的流动一般，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哲学家眼中的竞技世界。

02 有限的游戏

有限游戏以取胜为目的，有一个明确的开端和终结，存在时间、空间和数值的界限，必须规定规则。所谓“有限”，主要强调的边界。越是有限，边界越清楚。

有限游戏是严肃的、胜败的、自我遮蔽的、角色扮演的、意识形态的、从开始便渴望结局的。

在有限游戏中，如果所有参与者都认同其中某个人是赢家，那么这个人就赢得了游戏。有人获胜，有限的游戏便结束了。既然有明确的终结，有限的游戏也必然有明确的开端，因此有限的游戏存在时间界限，而这个界限是所有参与者认同的。

因此，有限游戏是竞技模式，目的是战胜对手，并取得胜利，比如棋牌、比赛、考试、升职等。

有限游戏的参与者在界限内游戏，是剧本性的，她的角色已经写好，为观众表演。

有限游戏的优胜者所实现的并不是来世，而是后世。不是继续存在，而是延续自己头衔的认可度。

人们在有限游戏中赢得头衔，头衔是他人对某人成为某个比赛胜利者的认可，是永恒的，是可继承的，验证头衔并确保他们的永久识别，是社会的一项主要职能。

03无限的游戏

无限游戏以延续游戏为目的，而且永远不结束，是传奇的、原创的、赤裸的、诉说的（storytelling）、始终通向更多道路的。

所谓“无限”，其主要特点是没有边界的。我自己理解其特点是本质性的、规律性的和自然的。正因为如此，其内核，是可以无限复制的，比如基因传承就是个无限的游戏，其载体是一个个有限的生命。

因此，无限游戏是生存模式，目的是延续下去，且不离不弃，比如人生、宗教、文化等。

Robert A. Heinlein曾说过，“在规则面前，我是自由人。如果我认为一条规则可以忍受，那我就接受它；如果我认为一条规则让人讨厌，那我就打破它。我之所以说我是自由的，正是因为我，而且仅有我一个人，为我的所作所为负责。”

无限游戏要克服熵增，把游戏尽可能的延续下去，不被淘汰就赢了有限的个体生命，无限的基因传承。

宗教也是这种原理，本来是有限的生命，可你一个来世的概念和上天堂或者下地狱的结局，把有限的生命转为无尽的轮回。

儒家讲“人生向上”，佛教强调“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而这个向上，这个“更进一步”，就是无限的。

自然界本来存在的事物，动/植物的生长，要从里向外，从下向上生长。人类社会创造的事物，生命体，非生命体，也遵循此原理，比如能量的传递，总是由能量的核心到能量的边缘。甚至于科学，个人修养，也要由里向外。

比如公司的生存和发展（尤瓦尔·赫拉利先生说的“故事”），也遵循此原理。公司的发展，总是要扩大市场。而扩大市场的前提，是公司内部经营合理。这不也是由里向外吗？

《大学》的八条目说：“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更是直接说明了这万事万物“由里向外”的原则。

04推动和触动

跨越一个多月之后，这本书终于可以豆瓣上的『在读』变成了『已读』，对于书中提及的许多事物还是一知半解，这本书值得反复再读。

里面的观点都非常赞，只可惜不知是语言本身的缘故还是翻译的缘故，在无数的时刻都不得不逼着自己读下去。

不过也在很多的段落中，感觉到有一种曾经无法言说的东西被说出来的欣喜之感。

这本书，最触动我的，并不是里面具体的某一句话，而是作者对有限游戏和无限游戏的这种观念的划分，“在有限游戏里成为演员”和“在无限游戏里做自己”的人生态度。

阅读的时候思绪随着每一个小片段四处游移，宏观至宗教、政治、战争，微观至一场比赛、一个游戏，现实至官场职场、人际关系、亲子教育，抽象至生老病死、灵魂信仰……

作者建议人们将看待世界的方式，从有结构的追求定论的解释的方式（即将一切视为有限的游戏），转向开放的寻求可能性的叙事的方式，这可真是一种人生本质的思考方法，也同时真是一种极其有趣的思维模式。

世界是无限与有限的循环，有限得到收获，无限创造未来。我们出于社会原因控制自然，我们可以解读这个世界，却无法改变世界。人生是有限的游戏，但生命是无限的游戏，关键看你怎么玩。

假定现在你就要临终，反思这一生，你希望自己活成什么样？想搞懂哪些事情？想做点什么事？

在现在的社会定义中，我们总要达成一个明确的目标，才觉得是成功。

比如我写的文章阅读人数达到了5000，可以做广告了。

比如我是一个工程师，评上了高级职称，或者是大学老师评上了教授的称号。

又比如我如果在一个公司由主管升为经理，或者年薪百万了，这些都是常说的成功。

可这一切都有着明确界限的，有输赢的游戏，就是有限的游戏。

这几乎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避免的游戏，其实我们是可以选择不玩的。

这种有限游戏当中的成功，其实就是社会认同，这是别人定义的。

而无限游戏当中的成长，是自我认同，这是自己定义的，是自己能够感受到的幸福。

美团的CEO王兴在开辟打车业务后，被采访时说到：“太多人关注边界，而不关注核心，竞合是新常态。”，他认为太多思考边界和终局是错误的。

“有限”与“无限”这对看似矛盾的概念，同时存在于我们的身体。

这是看似多么玄妙，却又如此真实的一件事。对于身体也好，对于哲学也罢，不是我们故意寻求玄妙，而是其本身就有如此玄妙。

“人生一事不为则太长，欲为一事则太短。”，有限游戏是把人生当手段，为了达到目标可以不择手段；无限游戏是把人生当目的，可以不管成败，风骨长存。

对于我来说，我想要当一辈子的无限游戏玩家，带着开放的视域，“通过一百双不一样的眼睛看同一块土地”，成为“自己的天才”。

有视域的开放性，不执着于表象和名声，在社会和人生的既定角色里探寻可能性和全情的投入，生死也好，名利也罢，是游戏，却又不仅仅是游戏。

以后遇到问题的时候，就可以多问问自己，是想赢，还是想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