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哪怕穿着厚厚的大衣，裹着长长的围巾，也是冷得牙齿都在打颤。我站在男生宿舍门口，有人出来就抬起头看一眼，时间长了来往的人都开始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奇怪的事情。

微信静悄悄的，发出去的信息没有一点回应，寒风吹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我忍不住打了个电话，“怎么还不出来？我等了快二十分钟了。”

“啊……你等一下，马上……马上就来。”

路上他还是在打游戏，险些撞到路灯被我一把拉住，“干嘛呢！看路啊。”

“知道了。”没有不耐烦，像习惯成自然般敷衍。

我看着连饭都不好好吃埋头打游戏的人，不明白那些花花绿绿的屏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这样沉迷，比饭菜可口，比我重要。刚认识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我们约会前他会精心打扮，每次见面都让我心动不已。现在他变得邋遢，不注重形象，按他的话讲就是这么久了都成亲人了有什么好在意的，亲人？多让人温暖的词语啊。

“能不能不玩了？”

“最后一把，真的，我保证。”

“不是说好去玩吗？我攻略都做好了。”

“下次吧，现在去人太多了，下次一定早点出门。”

“又是下次？”

“对不起啊宝宝，真的，下次一定是最后一次。”

我低着头没有头绪地绊着盘里的剩菜，他的饭几乎没动过。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像在跟一个木偶谈恋爱，人到场了，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我的主场。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大笑，一个人沉默，一个人点菜，自导自演。

“我想分手。”有时候我也跟舍友抱怨。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了？顾其又帅对你又好，难道他……出轨？”被她眼里的小心惹笑，“那倒没有。”

是没有，在外人眼里他又帅又优秀，哪怕沉迷游戏也不能影响他的好成绩，说来气人，但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轻易就能取得别人就算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也达不到的成绩。

我从来不会怀疑他出轨，他有两部手机，密码都是我生日，一部整天挂着号，一部随意地摆在桌上。他也不怕我翻他的手机，无聊的时候甚至直接打开手机里的游戏让我跟着玩，因为对我没有秘密。所以只是因为爱打游戏这个理由分手会不会太过矫情？

“下次”会成为口头禅吗？习惯道歉的人会改吗？我不知道，这句话越来越耳熟，熟悉到我几乎以为它是我们之间打招呼用的密语。

“这个看起来好好吃，下次我们也去吃吧。”

“今天天气不好，我们下次再去游乐场吧，一会下雨就糟糕了。”

“宝宝你今天跟闺蜜去逛街吧，下次我再陪你逛。”

糟糕透了，我想。

“媛媛，学院有个出国进修的名额，院长的意思是让你去，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我没有什么想法。我们说好了今天出去约会，这件事我期待了很久。《小王子》里有一句话：你能在同一时间出现，比如，下午四点钟吧，这样我在三点钟就会开始感到幸福了。我们很久没有出去约会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有充足的时间化妆打扮、挑选衣服。很好笑，交往两年了我居然还会有第一次约会的紧张和期待。

他今天没有迟到，踏着点出现在我面前，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里面搭了一件白T，甚至把裤腿往上卷了一截露出好看的脚踝。

“冷吗？”我从包里拿出围巾，是我织了一个月勉强织好的，跟我的是一对花色。“手机给我，今天不准打游戏。”我恶狠狠地说，他也没反驳，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着把手机上交了。

“你生日你最大。”

“哼。”

两人难得心无旁骛地吃了顿饭，我好久没有现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感觉了，好像又回到初识的时候。吃完饭我想去看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据说评分很不错。

“前任啊，不合适吧？你跟我去看，找死吗你。”我被他掐着脖子，他的手很冰，我笑着缩起脖子，“哎呀，走开，冷死了。”

“宝宝我们不看了好不好，这个电影寓意不好。”

我收了笑容，静静地看着他，“那我们看别的。”

“不是，那个晚上我有事，下……”

果然，我觉得我对他已经熟悉到哪怕他一个眼神不对都能察觉，“下次？顾其，你欠了我太多下次了，我没有那么多下次跟你耗。”

“今天的比赛真的很重要，打好了说不定就能进决赛了，电影刚上映嘛，我们下次……不对，我们明天就来看好不好？”

“好啊。”我笑了笑，掏出手机还给他，一个人走进电影院，他没有跟上来。也是，多大的事啊，在他眼里，我多好哄啊，一句没有期限的下次不就把人栓得死死的。

相爱的人最后都能在一起吗？不一定。我擦了擦眼泪走出电影院，微信上的信息已经积了很多，我直接回了电话。

“老师。”

“媛媛，我知道你性子傲，也不在乎这个名额，但是听老师的，这个机会真的难得，学院也是争取了很久才拿到这个名额，你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老师，我去。”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我不知道。我喜欢顾其，哪怕他邋遢不着边际的样子在我眼里也是好看的，但是我想出去走走了，如果他口中的下次真的能到来，如果我们还有缘分，我们就在那时候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