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嘿,兄弟,来碗孟婆汤不,一口忘忧愁,两口赛神仙……”
面对着钟秀突然举起的枪口,老黑吓得连忙将瓶中的孟婆汤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饱嗝,两手一摊:“督查大人,我啥也不记得了。”
老黑是黑市的一名贩子,不贩毒,只贩汤——“孟婆汤”。你没看错,他贩卖的正是传说中黄泉路上喝的那种汤。
这汤定然是不允许在人间存在的,更别提贩卖了,在阴阳界的法令里,这可是重罪。而钟秀,正是执法的督查。
而老黑喝下孟婆汤的目的,正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盘查,在他身后,可是有着一长串的黑色产业链。
看着应对突击行动如此熟练的老黑,钟秀额头布满黑线,却又无可奈何,即便他知道现在只要对老黑进行强制催吐就能让他想起一切,但作为一名合格执法人,他只能按照流程办事,未取证之前对嫌疑人执行暴力是要被举报的,他可不想让这个季度的奖金报销。
喝了孟婆汤的老黑盯着钟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督查叔叔,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别套近乎!”
2.
夜里,钟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着白天的案情,不知怎的,老黑那句话一直绕在耳边。
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孩子,看着很是熟悉,却不知怎的心里尽是酸楚,待他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画面倏忽一变,只见一张大脸盘子凑了上来,猥琐的笑着:“督查叔叔,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猛的从梦中惊醒,迎着晨光,钟秀的目光被桌上的一个瓶子所吸引了过去,正和昨天老黑喝的那瓶孟婆汤的包装一模一样。
想了想刚才梦中的事情,钟秀若有所思。
“啊!啊!”
阴阳拘留所的上空,弥漫着一声声愉悦的叫声。当钟秀从老黑身上拔下第三十八根腿毛的时候,老黑终于松口了,只见他哀声道:“这孟婆汤的解药只有孟婆有,我就是个卖汤的小喽啰,哪里有机会拿的到那种东西。”
作为一个把工作当做生命的男人,钟秀不认为自己会去知法犯法,居然会去做喝孟婆汤这种渎职的事情,他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当然更为确切的说,他只是想知道梦里那女孩跟他是什么关系,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已经单身两百多年了。
3.
按照老黑的指引,钟秀一路来到了阴阳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所谓三不管——人不管、仙不管、鬼不管。
孟婆居然住在这种鬼地方,那她一定是个老妖婆。看着街上各个种族的生灵,闻着他们身上各种腐朽的味道,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沸屎地狱。
“歪,菜鸟,新来的吧?”一阵醉人的香气袭来,一只小手便重重的拍在了钟秀的肩膀上。
钟秀忍住了过肩摔的职业本能,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女孩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
“你没看到所有人都披着黑斗篷和带着面具的吗?你这两样一个也没穿,站在街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你不也是和我一样?”
“怎么会,你没看到我身上穿的斗篷吗?”
钟秀看着女孩身后那件粉嫩的小斗篷,嘴角抽搐:“那前辈可知道孟婆住在哪里?”
女孩像是看傻子一样瞪着钟秀,随即指了指旁边的路标,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孟婆家的方向”。
4.
女孩也去找孟婆,因为她迷路了,也把自己是谁给忘了。但在她的脑海里,却有着迷路了就要去找孟婆的记忆。
“这是谁告诉你的?”
“应该我妈妈。”
“你妈妈是谁?难道就是孟婆?”
“我不记得了……”女孩嘴一撅,像是随时要哭出来,钟秀当即闭上了嘴巴。
钟秀二人一路上未遇到任何阻碍,见到两人的路人就像是看到了牛头马面,对两人是有多远躲多远。
眼前便是孟婆住处,屋子里却是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香气,和女孩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是孟婆汤的味道。
但是屋子里没有孟婆,只有桌上的一瓶药水,女孩径直把它喝了下去。
“嗝”,打了个饱嗝之后,女孩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看着钟秀说道:“我就是孟婆。”
孟婆很不情愿的给了钟秀一瓶解药,因为在她眼里,制作解药可比做汤难一万倍。
喝了一小口解药,钟秀心头的迷雾被拨除了少许,而随后出现的记忆却令他目瞪口呆,眼前的孟婆竟然是他的前女友!
“歪,兄弟,你回想起什么了?”却见孟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大壶孟婆汤,正在自斟自饮,那浓郁的香气比钟秀在黑市中见到的要浓郁的多。
钟秀看着孟婆迟疑了一会儿,便将手中的解药股脑的喝了下去。
5.
“人鬼殊途,阴阳相隔”,这句话几乎被世人所周知,在阴阳界,人鬼之间的结合也是违背法令条律的。
一千年前,钟秀本是个因情所困而自杀的穷书生。但自杀后的灵魂无法重入轮回,在世间游荡了两百多年后,即将魂飞魄散的钟秀却被迷路的小孟婆捡回了家。
那时小孟婆的母亲,也就是上一代的孟婆,不仅风华绝代,熬制的孟婆汤更是飘香百里。面对女儿的求情,老孟婆便出手将钟秀救了下来,并帮他谋取了督察的职位。而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钟秀是小孟婆的唯一玩伴,二人的感情逐渐升温,最后自然而然到了男女朋友的地步。
直到有一天,老孟婆突然消失了。这时钟秀的上级也下达了一条命令:“因孟婆私通凡人,违反阴阳界法令条律,现命令阴阳界所有督察使一起围剿。”
那场围剿几乎耗尽了阴阳界全部的督察使者,而孟婆却在最后一刻,死在了钟秀的面前,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钟秀是杀死孟婆的英雄,却只有钟秀知道,孟婆是在保护自己的女儿。
在孟婆的传音中钟秀才明白,人鬼之间的恋情并非原因,而是这世间,只需要一个孟婆,因为在每一代孟婆的身上,都有着足以和阎王相抗衡的法力。
当钟秀的把这个结局告诉小孟婆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喝下了前代孟婆酿制的孟婆汤,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面对亲手杀死了母亲的凶手,或许是假的,但她依然无法面对。
6.
钟秀的胸口涌起了难言的苦涩,进而是撕裂般的心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要喝下孟婆汤了。
“大叔,我看你好生面熟?我们见过吗?”
小孟婆托着红彤彤的脸颊,一脸醉意的望着钟秀,笑眯眯的问道。
钟秀笑了笑,抄起桌上浓郁的孟婆汤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对不起,走错了。”
…………
夜市。
钟秀一如既往地巡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熟悉的声音:“兄弟,来碗孟婆汤不?一杯忘忧愁……靠!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