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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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件事情,让我发现,那些生命中未完成的悲伤,从来都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被我们深深地掩埋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太难接受,可能是只有暂时放下才能继续生活下去,可它们却一直在陪伴着我们。它有可能被埋得越来越深,也有可能,在某一天,它就被释放了出来。

我独自躺在一个房间里,想要起身却发现完全不能动弹,接着先后进来两个人,各端进来一杯水给我,一杯冷的,一杯热的,我选择了那杯热水。喝了一口之后,我对着那个端热水的人说:“外婆她死得好惨啊。”

然后我便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并且直接整个身子栽到床下,哭得越来越厉害。

于是,我便醒了过来,脸上床单上全是泪水,整个心思全被梦里面深深的悲伤满满占据,躺着哭到无法自拔,黑夜更加深了内心的疼痛。

算起来,外婆已经去世二十几年,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个得到消息的黄昏,我正坐在屋子外面的长凳上等着父母回来开门,一个陌生人问:“你的爸妈呢?”告诉他还在外面做事没有回来之后,他接着说:“那怎么办呢?你们外婆去世了。”

我一直就那样坐在凳子上,两条腿因为不能着地还不停地在空中晃动着,内心没有丝毫半分的难过害怕,只是在哭,并且哭得特别大声,我却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觉得在那个场景之下应该哭,后来的事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但我知道我并没有去参加葬礼。那也是唯一一次我为她哭,甚至已经不记得是否有掉出眼泪来。

在这个梦醒之后的几天里,我就一直在回忆与外婆之间的一些事情。也许是在两岁,也许是在三岁,我和她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往事已经非常模糊,但是她在我心里有一个很完整的形象:慈祥、温暖、瘦小、善良,并且她待我很好,我们之间存在着一种相依为命的状态。

可是从那个梦之后,一想到她,我只有悲伤和难过,还有极度的愧疚和自责感。因为,我居然从来没有为她的病痛和去世感到过悲伤。她养育过我,而我却从来没有回报过她半分,甚至一想到我们最后那一面是如此匆匆,连声招呼和道别都没来得及,依然忍不住泪如泉涌。

也许那时是因为年纪小,也许是因为其实已经害怕到只能完全逃避所有的感受,总之,二十多年之后,才在梦里将当时的情绪完全释放出来。

虽然过去温暖的回忆被现在的负疚感取代,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是幸运的,终于能够在有生之年,将内心底里对于外婆的感激和愧疚之情感受到,也不枉那段日子她对我的恩情。《寻梦环游记》里面不是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至少,我会永远地记得您,我的外婆。

我在想,这份感受,是一直就那样封存在心底,还是会对我的生活轨迹产生一些我根本无法察觉的影响呢?我目前不太知道答案。但我现在感受到,让悲伤尽情释放流淌,能让内心里的一些能量也跟着流动起来,因此更深的理解自己,更好的面对自己,更好的面对生活。

如果可以,我很想对外婆说,我真的很后悔,在您生命的最后那段时间里,没去探望过您,在您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去送过您一程,我真希望可以回报您给过的温暖,可多么遗憾,这一切我终将做不到,唯有心里一直怀着这份感激来纪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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