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铁生的这本文集《我与地坛》,我记得好多年应该读过,可能由于他的文字太过悲伤,不符合我那时的审美,所以就丢在了书柜的角落。前段时间看了简友问天的文章《如何写出高贵灵魂》,才知道这本书原来如此珍贵。
春节假期翻出来只读了《我与地坛》,读完了感觉人生好像是一眼望穿的荒凉。于是又放在一边读不下去了。也许是因为人到了一定年龄,就自然而然要去认真思考一些深刻的问题了,而不仅仅只关注圆满,关注喜剧。这本书放在那里好像一直在召唤我,于是昨天又开始拿起来陆续读了《墙下短记》和《好运设计》。 史铁生的文字深刻却不失美感,思想深邃、沉重却也真实,耐人寻味。
《我与地坛》文集是我最近的功课了。
1.所以,十五年了,我还是总得到那古园里去,去他的老树下或荒草边或颓墙旁,去默坐,去呆想,去推开耳边的嘈杂理一理纷乱的思绪,去窥看自己的心魂。
十五年中,这古园的形体被不能理解的人肆意雕琢,幸好有些东西是任谁也不能改变它的,譬如祭坛石门中的落日,寂静的光辉平铺的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譬如在园中最为落寞的时间,一群雨燕便出来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苍凉;譬如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脚印,总让人猜想他们是谁,曾在哪儿做过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去了;譬如那些仓黑的古柏,你忧郁的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你欣喜的时候,它们依然镇静地站在那儿,它们没日没夜地站在那儿,从你没有出生,一直站到到这个世界上又没了你的时候;譬如暴雨骤临园中激起一阵阵灼烈而清纯的草木和泥土的气味,让人想起无数个夏天的事件;譬如秋风忽至,再有一场早霜,落叶或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满园中飘散着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味道是最说不清楚的,味道不能写只能闻,要你身临其境去闻才能明了。味道甚至是难以记忆的,只有你又闻到它你才能记起他的全部情感和意蕴,所以我常常要到那园子里去。
2.如果一天中的时间来对应四季当然春天是早晨,夏天是中午,秋天是黄昏,冬天是夜晚。
如果以乐器来对应四季,我想春天应该是小号,夏天是定音鼓,秋天是大提琴,冬天是圆号和长笛。
要是这园子里的声响来对应四季呢?那么春天是祭坛上空漂浮着的鸽子的哨音,夏天是冗长的蝉歌和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对蝉歌的取笑,秋天是古殿檐头风铃响,冬天是啄木鸟随意而空旷的啄木声。
以园中的景物对应四季,春天是一径时而苍白,时而黑润的小路,时而明朗,时而阴晦的天上飘扬着串串杨花,夏天是一条条耀眼而灼人的石凳,或阴凉而爬满了青苔的石阶,阶下有果皮,阶上有半张被坐皱的报纸,秋天是一座很大的青铜,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曾丢弃着一座银很大的铜钟,铜钟同园子一般年纪,浑身挂满绿绣,文字以不清晰;冬天是林中空地上几只羽毛蓬松的老麻雀。
以心绪去对应四季呢,春天是卧病的季节,否则人们不易发现春天的残忍与渴望;夏天,情人们应该在这个季节里失恋,不然就是似乎对不起爱情;秋天是从外面买一个买一个盆花回家的时候,把花搁在了阔别已久的家中,并且打开窗户,把阳光也放进屋里,慢慢回忆慢慢整理一些发过发霉的东西;冬天伴着火炉和书,一遍遍坚定不死的决心,写一些并不发出的信。
还可以用艺术形式对应四季,这样春天就是一幅画,夏天是一部长篇小说,秋天是一首短歌或诗,冬天是一群雕塑。
以梦呢,以梦对应四季呢,春天是树尖上的呼喊,夏天是呼喊中的细雨,秋天是细雨中的土地,冬天是干净土地上的一只孤零的烟斗。
3.我不该得到点什么吗?没说不该,可我为什么活得恐慌,就像个人质?后来你明白了,你明白你错了,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你明白了这一点是在一个挺滑稽的时刻。
4.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是旭日,等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颠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热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