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在不懂爱的年纪里,随口说爱你,却在懂爱的年纪里,绝口不提爱情。
Chapter 1
上初中那会儿,我们学校的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将桌子面对面两两并在一起,美名曰“有利于小组学习”。刚开始还不习惯,后来我们发现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毕竟面对面说话总比把头扭到后面去被老师抓到的风险小。
初二那年,我隔壁桌坐的一个男生,皮肤白的让我嫉妒。早读课上,他总是喜欢把课本竖起来,挡着脸,转过来叫我“小白,我给你唱首歌。”我还在想这厮又想玩什么幺蛾子时,他那妙曼的歌声就传到我的耳朵里: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靠,你爷爷的。我甩手将课本给扔过去。他一面挡着,一面贱兮兮的做鬼脸“你看你看,果然是母老虎没错吧?”一般情况下我会继续往下揍他的,然而不凑巧的是,老班凑巧出现在教室门口,我立马装出一副好好背书的模样,压低嗓子“王浩,老师来了。”他扬起他那白白的脸蛋儿蠢萌蠢萌的问我“啊?你说什么?”然而老班毕竟是老班,扫一眼教室就盯到了他,“王浩,大家都在朗读,你干什么呢?拿着你的书,出教室外边来。”我幸灾乐祸的目送他晃出去,心想老班出来的实在是太妙了。
多年以后,我听到那首歌的完整版,后面还有两句是“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自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老和尚悄悄告徒弟,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小和尚吓得赶紧跑,师父呀呀呀呀呀,坏坏坏,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
而多年前的我,只听了前面那一段,我后来常常在想,这厮是不是故意只唱那一段呢?
那天早读课下了以后,他晃晃悠悠的从外边进来,戏虐的瞅着我笑“小母老虎……”气的我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无关爱情,那首歌只能唱到一半戛然而止,后边的部分,他也许唱给了别人听。
Chapter 2
那时候,班里喜欢用各种“昵称”来称呼对方。比如一哥们黑一点,美名就叫“黑桃”,另一哥们胖一点就叫烧饼,当时,一男生染了前面的一缕头发,而那会儿我们看的动画片叫《虹猫蓝兔七侠传》,于是那哥们就得了昵称叫“红毛”。
那时天真,大家总是喜欢肆无忌惮的开玩笑,也不恼,觉得冒犯了自己就追过去,撵他个一楼二楼的,也就罢了。而爱情这个字眼,最最陌生的存在,却常常被当做玩笑话给玩了过去。
每次考试过后,就是换座位了。红毛换的新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女生,眼睛大大的,鼻子、嘴巴都小小的,特别像书皮上的SD娃娃。男生们开玩笑的叫她“蓝兔”,她挥舞着小小的拳头,虚张声势,男生们配合的嗷嗷叫着跑,嘻嘻哈哈的开着爱情的玩笑。
年前,初中同学组织聚会,大家都在感叹着彼此的变化,甚至有的人都不记得别人。红毛看了一圈,走到蓝兔面前:
“我记得你,你是我同桌。蓝兔。”
Chapter 3
第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而大多数人通常是这个状态:
“我不记得在什么地点,什么场合,你的什么动作让我动心。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到半路了。”
那年,我们班有前十名帮倒数后十名的规矩。我负责的,是一个男同学。然而我生性贪玩,又不负责任,每天布置两个题就完事,他轻松,我自在。而他每次问我问题,我刷刷的给他一讲,别人一喊我,我就跑了。老实说,当时对他确实没印象。
后来,莫名的就传开他喜欢我。而他也总出现在我瞎闹的场合,而我那乱糟糟的桌子也在午休后变得异常的整齐。我才开始注意到这个人。我喜欢逃避,一切我解不开的、麻烦的问题,我都喜欢抛的远远的。我开始躲着他,甚至都不给他布置作业。
前年,一群朋友在一起吃饭。他端起酒杯,“八年抗战都赢了,你都不让我赢吗?”我笑笑岔开话题。他一口气把酒都喝完,我没有动。
不爱就是不爱,与其给他希望,不如尽早拒绝。
Chapter 4
初三的时候,在我对面坐着的,是个睫毛好长、眼睛好大的男孩子。我觉得他的眼睛和我隔壁桌的混蛋王浩的白皮肤加起来简直是完美。我一直觉得用尽我一声所有储存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那双眼的魅力——他每次眨巴眼睛看你,你都觉得母性泛滥,实在不忍心伤害他。
有次政治课,老师上来就提问她上节课发的试卷的选择题,而我正在手忙脚乱的找我的试卷。我们老师有一个习惯,第一个人如果答错了,她会继续叫下一个人,一直到答案完全正确。老师哗哗的叫了一个又一个,我把我的抽屉、桌子上都翻了个遍都没找见,而在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老师把我叫起来了。我心想,靠,死就死吧,大不了全错,反正那么多人都没答对。我随口邹了一个答案,BACBD,CCADA(我常年在老师办公室里帮忙批试卷,对答案的排列顺序相当有感【此处高能,凭这一技能,我裸考过了英语四级】)
意料之外的,我竟然全对了。我刚松了口气坐下来,我对面那家伙“噗嗤”一声就笑了。老师走到他跟前说“你笑啥呢?”他憋着笑“老师,他没有试卷。”
靠,你个臭小子。老师探过头看了看我翻的乱糟糟的桌子,丢了一句“这节课站着听。”当然,后来我的试卷在混蛋王浩的抽屉里找到,我当时发誓,绝对饶不了这俩家伙。
我们的座位除了每次考试完换一次外,每个周还会一排一排的换。也就是,最后一排换到第一排,第一排换到第二排……以此类推。
在我们的座位换了两换后,一天晚自习,他偷偷换座位做到我旁边,我警惕的看着他,他跟我说“三个数,猜。”
我心想,这货绝对不安好心。猜的数字也都是平时玩闹的数字。
“125?(你25?25当时在我们那里相当于二百五的意思。)”
他瞪我一眼,“不是。”
“741?”(气死你?)
他摇摇头,“还是不是。”
“7418741?”(气死你爸气死你?)
他好笑又无奈的看着我,“三个数好不好?”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三个数那么多,我咋猜的出来?不猜了不猜了。”
他定定的看着我,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5”
“2”
我突然涨红了脸,明白了他要说什么。我打住他的话,他看着我“可以吗?”我没说话,佯装咳嗽不理他。他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我害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央求我同桌跟我换了位置,隔开他。我开始躲着他。然而过了两天,还没等我完全消化这个事实,听说他生病回家,再后来听说他家长把他的东西都带了回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青春兵荒马乱,我们潦草离散。
那时年少,不懂虚伪与谎言。尽管是猜数字,后面跟的也是一颗赤诚的心。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沈从文的这句话“世界上真话本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