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灰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雨雨，沥沥淅淅打在已粘上薄薄一层灰的囍字贴上。此时，还未卸下围裙的芸桑，急忙跑到阳台上，将刚洗好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了下来。

雨虽不大，但是也实实在在全身淋了个遍。可还未等毛巾擦干已然湿透了的头发，她就又急冲冲的冲进厨房，盛了一碗刚刚熬好的莲藕炖排骨，端到餐桌上。

汤里还在冒着滚滚热气，可芸桑却不知道该干啥什么，只得呆呆看着汤里氤氲出的淡淡水汽弥散在这空荡荡的小洋房中。

他应该没带伞吧，于是她又跑到房间内翻箱倒柜去找那早已不知道丢弃在角落的伞。

伞未找到，她却也累坏了，不仅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而且还不停地喘着气。

忽然，她耳边传了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

肯定是他回来了，她边想着边从地板上挣扎起来，然后小跑进客厅，准备为他打开房门或是递给他一块毛巾让他擦擦湿漉漉的头发。

但似乎有些迟了，等她灰扑扑的从卧室里跑出来时，他就已经打开了门，半解着领带，微闭双眼，满脸通红地躺在沙发上，静静感受天花板上悬吊着的白炽灯所散发出的光芒。

“我熬的莲藕排骨汤正在餐桌上，趁热喝了吧。不然等会儿冷了喝容易着凉。”

“嗯。”

“今天雨下得有点大，你淋湿没？”

“没有。”

愣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同事，送我回来的。”

当芸桑抬头看到淡黄色鞋柜上放着一把湿漉漉的小粉伞后，脸上不由露出淡淡涟漪，因为那颜色也是曾经她最喜欢的颜色，可现在浑身烟火气的她，似乎早已不适合。

“那是不是你同事的伞？我帮你收……”

“能不能别说了，我真的很累了。”他不耐烦地说完，便起身径直往房内走去。

“汤。”

不知为何芸桑指着那碗已无半分热气的莲藕排骨汤，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但防盗门的猛烈撞击给了她冷冰冰的回复。

芸桑呆呆望着早已失去人影的过道好久好久。

2

等到芸桑走进房门的时候，他正侧身裹着被条在床上翻腾着手机，从始至终都没瞧她一眼。

在晕黄灯圈的沐浴下，她却踏着沉重的伐缓缓走到他的眼前。

“我？”

她还未开口，他就用一个冷冰冰的转身身做了回答，而她就在那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他在和一个用穿着白T恤，满脸似乎洋溢着笑容的女孩子做头像的人聊天，并且嘴角隐隐有着淡淡的笑容。

和他聊天的应该青春洋溢的女孩儿吧。就像以前的她一样，有着不加掩饰的笑容，不然他怎么会露出许久未见的神态呢？

想着想着，芸桑苍白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打在屋外绿油油的树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动。她下意识的抬了抬头，看到还未关紧的窗户后，小跑着到窗边准备将窗户关好，以免零零碎碎的雨滴透过窗檐溅湿窗帘。

可不知为何，当芸桑走到窗边看到窗外的一棵约莫有人一般高矮的小树被狂风肆虐的缓不来气时，她忽然觉得眼角酸酸的，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就像生吃柠檬一般，酸中还夹杂着几分苦涩。

“邓沐风，我们离婚吧。”

这是芸桑重重将窗户关上所说的第一句话。

3

“什么？”

听到她的话后，他有几分意外，邃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们离婚吧。”芸桑再一次的重复了这几个字，但她似乎又有几分不忍，于是便低着头不再说一句话。

“为什么？”

此时，邓沐风已从床上下来，走至她的跟前，满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邓沐风，我真的累，我我感觉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她颤抖的语调中夹杂着几分哭腔。

“我问你，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变帅然后又有钱，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要说这种话？”他嘶哑的嗓音夹杂着几分怒吼。

“我离婚要一半财产。”

刹那间，邓沐风冷笑起来，言语间多有几分不屑，“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此时，邓沐风额头上已爆起青筋，并且满脸通红，还不停地喘着气。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似乎雨越来越大了。

是芸桑接连不断的电话声，打破了这个尴尬局面。

“哟，还没离婚就有人打电话来了？打电话来干嘛？谋取我的财产？芸桑你特码真厉害，我还真是小瞧了你。让我看看是不是他比我帅，还是更有钱？”

“啪啦”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邓沐风的脸上，可邓沐风丝毫没有要闭嘴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说道：“敢做还不让人说了啊。别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你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

手机再一次地响了起来，而芸桑也没忍住含着泪跑出屋子，消失在了这个雨夜。

4

邓沐风再一次遇到芸桑，已是在半个月的法庭门口。

当芸桑看到他后，惨白的脸上强挤出了一点微笑。

“好久不见。”芸桑用一如往常的温婉声音说道。

但邓沐风却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一声，朝她不屑的摆了摆头。

“最近，过的还好吗？”她再一次问道。

“很好，没有你，我不知道过的有多好。”此时的邓沐风像一个骄傲的孩子，高高抬起了头，向芸桑炫耀没有她的日子里，自己过得有多么多么好。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日子过得糟透了。早上，没有人为他煮早餐。去上班的时候，没人给他系领带。晚上应酬回家，没有一碗碗热腾腾的汤变着法的在餐桌上。甚至于大鱼大肉的外卖也没有平时那几盘简简单单的几盘小菜有滋味。

芸桑似乎看透他一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而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知为何他自己也心虚起来，语调直接降了八个分贝。

“我会让你净身出户的。”此时的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向她露出了最为凶狠的一面。

“不可能的。”芸桑露出了不同于往昔的笑容，而这个笑容又与他那记忆中的笑容慢慢重叠在了一起，他恍惚了，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夏天。

但芸桑冷冷的一段话又将他拉回了现实，“你自己做的那点儿破事儿，我又不是不清楚，只要我把你出轨证据拿出来，肯定能拿到一笔不错的离婚费的。”

“你…”邓沐风气得紧握住了手，心里所弥留的那点旧情已然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只想通知律师不要手下留情，让她净身出户。

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在法庭上，芸桑并没有提到关于他出轨的事，只陈述了一个观点就是她和他在一起多年。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赢得了官司，而她则只获得了一套两居室房子。

当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她面容有些憔悴，全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还是我赢了。”他趾高气昂地走在她面前。

而芸桑则是轻笑道：“邓沐风，我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那一刻，他感觉身子一颤，仿佛明白了一切。

“你，你。”他瞪着双眼，看着她逐渐远去的单薄身影说出不一句话来。

5

回到家后，邓沐风直接就躺在了沙发上，然后一阵困意袭来。在睡梦梦中，他似乎回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

以前的邓沐风不像现在这般英姿飒爽，穿着擦得油亮的黑色皮鞋搭上一条宽松的西裤和西装再配一个深灰色墨镜，妥妥的一表人才精英模样。

你甚至于想象不到如今夺目异彩的他，以前是那种走到街上都会被人群淹没的平凡无奇小男生。

不仅邋遢还胖，整天背着一个深蓝色多啦A梦书包上放学，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经历，只有找不到伴的午餐和老师冷冷的白眼。

而芸桑的出现无异于赋予这段如黑白相片的平淡生活新的活力。

她是唯一一个不嫌弃他脏而和他做同座的人，她也是第一个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

她会拿出零食分享给他，她也会将自己收藏的小说给他看，那时候的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所以那时候的他似乎就已知晓芸桑心中的意中人是翩翩公子形象，但自己与那模样却是大相径庭。可这样却不能使爱的火焰熄灭，反而使之愈演愈烈。

他喜欢她，他觉得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一个细胞对她产生了深深痴迷。

但似乎班上的同学却不怎么喜欢她。因为她孤僻冷漠不喜与人交流，就连说话都有几分拒之门外的感觉，可这似乎也并不影响他喜欢她，反之更甚。

那时候的他有个很天真很单纯的想法，她和他是这个班的异类，遭受白眼轻蔑，所以上天让他们相遇，做彼此的天使，给予对方温暖。而结果似乎也是这样，在他的陪伴中，她欢笑声变多了，在她的眼眸他变得更温暖了。

在高二期末的时候，他终于无法忍住，在一片星空下，向她表白了。而结果却是赤裸裸的羞辱，她对他说道：“你长得太丑太胖，我不喜欢丑的，胖的。”

没有加一点委婉的词语，就是这般直接。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扯碎了他所有自尊。

他像发疯一般逃离，想离开这个让他瑟瑟发抖的地方。

后来，他转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出来工作，从一个愣头青少年变成了风度翩翩人们所谓的精英，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往昔没了关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无数次剧烈运动流下汗水和在吃水煮蔬菜吐了出来，仅有一摊水时，他就会紧紧握住双手，想那天芸桑的表情神态，和冷冰冰的话语。

靠着这些，他坚持了下来，不再若往昔，变成了众人眼中的高富帅。所以，他很得意的去参加了同学聚会，想让她惊讶，想看她后悔。

可在踏将入门的那一刻，他却迟疑了，久久不敢进入。他在模糊的玻璃门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像一个跳梁小丑，多么庸俗可笑。

她变了没？是不是与往昔无异，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以前那个傻傻的想法。所以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跑开了，然后跑到附近的一家服装店里，买了一件哆啦A梦T恤穿在身上后，就莫名其妙傻笑起来。

时间在走，世界在转，沧海桑田不过一栗时光。所以妄图用一件哆啦A梦的T恤让自己变成以前的模样，无疑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但所幸的是她也变了，变得开始与他人健谈嬉笑。那份仅属于他的温柔，终于不再成为一件私人物品。

原来在多年后，他们终于不再是旁人眼中的异类。

他开始嘲笑自己的天真无知，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

当看到她一袭低胸晚礼服的她端着淡黄色香槟向他慢慢走来与他碰杯时，他想过用最尖锐的语气，最罪恶毒的话来狠狠羞辱她，来讥讽她当年的有眼不识珠。

可正当要说出口时却停住了，嘴角不禁露出淡淡笑意，因为他已经想到更好的方法伤害她。

6

在同学会后，他对她展开了疯狂的攻势。毫无意外的很快她就沦陷在他温柔乡中，然后他向她求婚，结婚，一切似乎都是水到渠成。

可就在婚后，他开始莫名其妙冷落她，甚至于和其他女人暧昧想以此激怒她，可最终却发现她永远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冷眼旁观的看着他所做的一切，所以他愈发生气，而做的事越发出格。

“原来，你是想这样，原来你居然是这样盘算的。”

他叫喊着从梦中惊赢过来，空荡荡漆黑一片的房间映入他的眼眸，唯一的光亮便是园中梧桐树夹道中零零散散的法式路灯透过百褶轻纱窗帘，投在地面上的细碎光斑。

她做到了，她做到了。

现在蜷缩在沙发一角的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念芸桑，想念她做的饭，煲的汤……

但瞬间，他又变得十分气恼，强压着不去想她，可越是如此，他潜意识愈不听指挥，脑海中开始不断浮现出她的样子，有她切菜的画面，有她端汤的画面，有她扫完地气喘吁吁的画面……

他开始止不住地大叫，紧握着拳头不断垂击沙发，过了很久很久，直至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后，一声接着一声地抽泣声冲满整个空间。

7

第二天，等他醒来时，阳光已填满整个屋子，明晃晃的光亮有几分刺眼。

他用手遮了遮，然后打了个哈欠，准备用一种积极的心态去面对生活。

首先，他将衣服扔在了洗衣机里，紧接着又去厨房煮饭。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信心弥漫在身上，他相信的生活离开了芸桑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该吃吃该睡睡。

可没想到，接踵而至的打击似乎慢慢动摇了他这个想法。

将菜放入锅中，准备放盐时，却发现盐罐里已没有盐，而想到用酱油顶替盐后，一个不小心将盛有酱油玻璃瓶打翻在地，洁净的白地板开始出现一片污渍。

然后，他看着看着油锅里切的大小不一的土豆片出了神，紧接着又伸出了手盯着刚刚被锋利的刀刃划过伤口，伤口不大，但不知为何他却感觉特别疼特别疼。

可不管多疼都要忍住，因为无从找到的创可贴和碘液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状况。

厕所里的洗衣机停了下来，然后他急忙跑去准备把衣服晾好，可就在他打开洗衣机的那一刹那却发现，衣服上的污渍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原来，没有放洗衣粉。

他失魂落魄地又瘫坐在了沙发上，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外，他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作，用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忽然，他开始大笑起来。

没错，她赢了。似乎他的生活已经完完全全不能离开她了，原来这几年的委曲求全，却是一种变相的报复，然后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她离不开自己的错觉。

可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是她最开始羞辱他，放弃他，可凭什么最后却是她赢了。

但最后他还是落荒而逃。

8

四年后，邓沐风再次回到这间屋子里时，心里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他抚了抚已然粘满灰尘的沙发，然后又将落地窗窗帘扯开，阳光瞬间便充满整个屋子。

其实他这次来是收拾屋子的，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将这个屋子卖掉，搬去别的城市生活。

但看到曾经无比熟悉，而现在却无比陌生的装饰后，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酸酸的涩涩的，就像一小撮柠檬草身上所散发的淡淡味道。

在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他没有结婚，甚至说一个暧昧对象都没有。在闲暇的日子里，他总是自己一个人背着大大的包裹去旅行，看那些自己未曾见过的烟雨画卷。

他还爱芸桑？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时，他嘴角总会露出一丝苦涩，但心似乎隐隐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应该不爱吧。

因为他想到她时，不再是咬牙切齿满腔怒火，而是心如止水的回忆她所做的点点滴滴。

这时，他才明白以前自己有多么爱芸桑，只不过在被芸桑拒绝后，恼羞成怒地将满腔爱转化成咬牙切齿的恨意。可是现在曾经的爱恨宛若过眼云烟，在他心中激不起半分波澜。

他漫无目地的在偌大的房屋中游荡，但似乎屋子里已没有什么东西让他留恋的。

可当他走到他与她曾经休息的卧室时，他愣住了，然后看着悬在半空中已然沾满灰尘的囍字贴晃了神。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大门。

屋里陈列的东西依旧没变，她的东西也还是置在里面的，因为她在那个雨夜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不知为何，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抚过她曾经所用过的一切，即使上面沾上了厚厚灰尘。

忽然，他在她梳妆盒的抽屉里面发现了一个贴满卡通人物的笔记本，刹那间，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怀着一种说不出的凝重翻开这本沾满灰尘的笔记本，在泛黄的纸页间看到了已然褪色的墨迹。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里，他似乎又重新认识了芸桑，那个外表看起来冷冰冰，但内心又是极度敏感的她。

9

其实，那时候的芸桑并不是故意装得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因为她有个一段不为人知的惨痛经历。

芸桑的家境并不算好，父亲母亲总是没日没夜的出去工作来供养她长大，读书。

但一直以来芸桑觉得自己与其他人相比也差不多直至中考前的某一个晚上，从班主任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噩耗，她的父亲从工地上摔了下来，正在医院抢救。

话音刚落，她就像发了疯一样冲出教室，赶到医院。可最终还是来晚了，迎接她的是满脸悲痛的母亲和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瞬间，她感觉天旋地转，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而满脸泪痕的母亲在看到她来后，就用满是老茧的双手抹了抹自己的泪，然后强笑着对她说道：“你来了？没事儿的。”

而看到这副场景，她是不想哭的，但不知为何却总总是止不住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流。

“你父亲是看你成绩不太好，所以就准备多挣点钱让你去学一些器乐之类的，以此谋取一条生路，可谁知他去加班的时候，一个不留神……”

母亲是哽咽地说完这句话的，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而这时的芸桑仿佛一夜长大，抚着母亲瘦小的身躯说道：“妈，没事的，都会好的。”

所以，在中考冲刺的一个半月里，芸桑开始废寝忘食的学习，最后奇迹般地考入全市最好的高中。也是从那个时候，芸桑开始不再喜欢与人交谈，满脑子都是学习。

而文理分科后，邓沐风的到来给了芸桑另一种生活，在与他不断接触中，她开始慢慢卸下冷冰冰的伪装在他面前露出她最为真实的一面。

她将许久未曾与她人说过的内心话向他述说，而在说完，嘴角总会露出浅浅的笑意。

看到她这个样子，她的母亲也不禁重重松了口气对她语重心长的说道：“桑，看到你最近的笑容变多了，我真为你高兴，我还以为……”

“老妈，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拿起书本苦背起来。

她本以为可以与他这么轻松愉快地相处一直下去。

直到那天，在撞破邓沐凯与同班同学聊天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傻，多么天真。

她看到平时与他素无交际的几人和他聚集在一起，嬉笑道：“哟，邓沐风混得不错啊！平时看起来不怎么样，居然能把那鬼面菩萨哄好，真牛逼啊。”

而听到他们的戏谑邓沐凯则是重重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你准备什么时候向他表白？”众人又是一阵嬉笑。

他诺诺的没有说话，只是脸像条件反射一般红了起来。

“哟哟哟，小胖子还脸红了。”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表白我就先动手了。”

“哈哈，你说这小胖子能成功吗？要是他能成功的话，我认他做大哥。”

……

在众人的嬉笑中，邓沐风逐渐抬起了头，紧握着拳头重重说道：“我今天晚上表白，肯定会成功的。”

芸桑没有敢再听下去，踉踉跄跄的回到了教室。

原来，他和她交好，只是为了在其他男生面前作为炫耀的资本，然后再融入那个集体。

所以，这一天芸桑都没有与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趴在桌子上，侧着身子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

可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异常，但芸桑却能在他的举手投足间感受到隐隐喜悦。

10

在邓沐风约她去超场时，她的内心无疑是紧张的。

在月光下邓沐风深情款款地对她说了很多话，但声音越轻越温柔，芸桑却越感觉心里越发紧张。

终于，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可这仅仅是他与他人的玩笑，来捉弄她的。

于是，她用冷冰冰的话语拒绝了他。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像发疯一样跑了出去，然后转学，最后与他没了联系。

可明明受害者是她，但什么她总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最后，在这本泛黄日记本的末尾芸桑用钢笔写了一句话。

“他告诉我，我是一个如阳光般温暖的人，所以我应该笑着面对一切。”

原来，她都是为了我改变的。

他觉得脑海一阵轰鸣，然后不由自主地抱着这本笔记本哭咽起来，紧接着又狠狠地朝自己的肩膀打了几拳，想以此来挽留些什么，但空荡荡的房间似乎在告诉他都过去了，什么都不能改变了。

第二天，他通过昔日好友找到了芸桑现在的居住地址。

而他却不敢去面对她，只得在不远处的角看到了芸桑穿着一件印有哆啦A梦的围裙沐浴在阳光笼罩的花海里，脸上也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也不知道自己偷偷看了多久，只知道芸桑她已将门口的花全部搬到了屋外，而且还拿起一个黄色水壶给它们浇水。

而在一旁的他，无数次的想踏出脚步，然后走向她，可最终却他还是选择了转身潇洒离开。

在离开的路上，他很想哭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只是脑海中一阵阵回荡出昔日好友所说的话，芸桑的母亲在她离开的那一晚出车祸受了重伤，情况十分凶险。

想着想着，他不禁笑了起来，嘴里不禁回味那碗自己未曾喝下的莲藕炖排骨。

他不敢想象芸桑那一晚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为他熬这一锅汤，然后又安若素之的等他归来后，像往常一样做着一切。

笑着笑着，他的眼里不禁笑出了泪花，忽然又觉得自己像一个大傻瓜，什么都不知道。

超场上冷冰冰拒绝不知道，再次相遇的变化不知道，甚至于她说的每一句话背后的目的自己都不知道。

并且他现在也猛然明白，在法庭上她没有状告他出轨也是因为她决定离开了，就不再愿意接受他任何一点东西，和他有一丁点联系，而那些看似凶狠的话不过也是让他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一切。

10

在花店里面，一个孱弱老人坐在椅子上，摇着蒲扇，对正在忙碌的芸桑说道：“小桑，你也该找一个人来好好照顾你了，毕竟……”

听到这话，她不禁恍了恍神，脑海不禁浮现出熟悉的面容。

“妈，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你，哪有什么心思想其他。”

“可…”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要忙了。”然后她又继续忙活。

但忙着忙着，脑海中还是依旧不受控制的想起他的面容。

他应该过得很好？她似乎已经把所有能给她的都给她了，而且她也并没有对这些年所受的伤害感到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忽然，一阵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芸桑细细一闻才知道这是柠檬草的味道，然后不禁想起那一句话，“我们都没错，只是不适合。”随即她的眼眶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