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评
★★★★★ 克尔凯郭尔的“眩晕”,尼采的“超人”,胡塞尔的“回到事物本身”,海德格尔的“林中空地”,萨特的“自由”,梅洛庞蒂的“折叠”,加缪的“反抗”……存在意味着什么?存在即是存在,存在即是自由、选择与责任。如果现实中有这样的咖啡馆我愿意每天待在里面偷听各种哲学家的碎碎念。
笔记
存在研究的基础方法与问题
- 现象学家中最重要的思想家艾德蒙得·胡塞尔,提出了一个振奋的口号:“回到事物本身(to the things themselves)!”意思是别再事物不断累加的诠释上浪费时间了,尤其是别浪费时间去琢磨事物是否真实了。你需要做的,就是观察把自己呈现在你面前的“这个东西”,且不管“这个东西”可能是什么,然后尽可能精确地把它描述出来。另一个现象学家马丁·海德格尔,补充了一个不同的观点。他认为,纵观历史,所有哲学家都把时间浪费在了次要问题上,而忘记去问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存在(being)的 问题。某物存在的意思是什么?你是你自己意味着什么?海德格尔坚称要是你不问这些,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他一再推荐现象学方法:无需理会智识的杂乱,只要关注事物,让事物向你揭示自身即可。
萨特的“自由”
- 自由,在萨特看来,位于人类所有经验的中心,正是这一点,才把人类与其他事物区分开来。其他事物只能在某处待着,听凭摆布。萨特相信,就连人之外的动物,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听从塑造了它们那个物种的本能和习性行事。但作为一个人,我根本没有预先被决定的本性。我的本性,要通过我选择去做什么来创造。当然,我可能会被我的生物性影响,或者被我所处的文化和个人背景灯方面影响,但这些并不能合成一张用来制造我的完整蓝图。我总是先我自己一步,边前行,边构筑自身。
自由、选择与责任
- 没有任何划定到道路来引导人去救赎自己;他必须不断创造自己的道路。但是,创造道路,他便拥有了自由与责任,失去了推脱的借口,而所有希望都存在于他本身之中。
论表达
- 无论他高谈阔论还是低声细语,每个人表达的都是他的整个人,是他的“观念”,但也带着他的困扰、他的秘史。
现象学的工作方法
- 现象学家的工作是去描述。这是胡塞尔不断提醒他的学生去做的事。它意味着去除使人分心的事、旧习惯、思想中的陈词滥调以及预设和固有观念,从而使我们的注意力回到他所说的“事物本身”上。我们必须睁大眼睛盯住它们,并依照它们显现时的样子,而不是依照我们认为它们应该是的样子,来准确地记录它们。
现象的含义
- 对现象学家来说,现象这个词有着一个特点的含义:它指的是任一普通事物或客体或事件,按照它向我的经验呈现的自身的样子,而不是依照在现实中可能是或可能不是的样子。
存在本身不是存在者
- 对此,海德格尔总结道,存在(Being)本身并不是存在者(being)。意思是,存在不是任何一类可被定义或描述的实体。
海德格尔的《存在于时间》
- 海德格尔是哲学的伟大转向者。在《存在于时间》中,日常存在——而非触不可及的宇宙论或数学——才是最“本体论的”东西。实际的操劳与操心,比反思更为原始。有用性先于沉思,“当下上手状态”先于“现成在手状态”,“在世存在”和“与他人共在”先于“独自存在”。我们不是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上空盘旋,从上往下凝视,而是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参与其中——我们“被抛”到这里。而“被抛性”必定是我们的起点。
人的责任心和正直感是怎么消失的
- 有时候,受过最好教育的人,却往往最倾向于不拿纳粹当回事儿,认为他们太荒唐可笑,不可能成什么气候。卡尔·雅思贝尔斯后来回想起来,认为他自己就是犯此错误的人之一,而在柏林的法国学生中间,波伏娃也观察到了类似的不屑情绪。无论如何,大多数不赞同希特勒意识形态的人,很快就学会了不表达自己的观点。如果一只纳粹的游行队伍从街上经过,他们要么溜之大吉,要么一边像其他人那样不得己地敬礼,一边自我安慰说,我不信仰纳粹,所以这个动作不会有任何意义。心理学家布鲁诺·贝特尔海姆后来曾写道,这一时期,几乎没有人会为举起胳膊这种小事而冒生命危险——但人们那种抵抗的能力,正是这样被一点点侵蚀掉的,最终,人们的责任心与正直感也会随之消失。
雅思贝尔斯的“境遇”
- 在雅思贝尔斯看来,经历这样的情境,几乎与存在是一个意思,克尔凯郭尔的那个存在。尽管难以承受,但它们是我们的存在中的谜团,会为我们打开哲学探索之门。我们无法通过抽象思考来解答它们,它们必定要被经历才行,而最终,我们要用自己全部的存在来做出选择。它们是存在的境遇。
此在没有普遍性
- 但海德格尔不喜欢普遍真理或普通人性的概念,它认为这是一种幻想。在他看来,此在并非如启蒙哲学家所思考的那样,可以被理性和理解的共通能力所定义。它同样不可能像在宗教传统中那样,被任何超验、永恒的灵魂类型所定义。我们根本不是存在于一个更高的永恒层次之上。此在的存在是本地的,有着一种历史的境遇,构成与时间和地域之中。
存在即是时间
- 此在的存在之意义就是时间……如果我们在本质上是时间的存在者,那么真正的存在便意味着,首先,要接受我们是有限的与会死的。
福楼拜讲描述事物的技巧(现象学方法)
- 所有事物中总有一部分尚未被研究过,因为我们使用自己的眼睛时,有一种习惯,习惯回忆前人如何看待我们正在看的东西。然而,即使最细微的事物也含有未知之处。我们必须找到它。描述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或者平原上的一棵树,我们必须留驻在火焰或者树前面,直到它们对我们而言不再与其他任何树或火焰相像。
胡塞尔论跨文化交流的重要
- 一个希腊旅人发现,希腊的生活世界只不过是一个希腊的世界,之外还存在着印度和非洲的世界。明白了这一点,每种文化的成员就会理解,一般来说,他们是“世界内的(worlded)”人,不应该认为任何事是理所当然的。
什么时候感觉到了世界的荒谬?如何应对荒谬?
- 海德格尔认为,当一个锤子坏了的时候,存在的可疑本性就出现了;而加缪同样认为,日常事务中类似的基本崩溃,可以让我们追问生命中最重大的问题。和海德格尔一样,他认为答案是一种决定,而不是一种说辞:对于加缪来说,我们必须决定是放弃还是继续前进。如果继续下去,我们就必须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之上:接受我们所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终极的意义。加缪在书的结尾,让西西弗无奈地接受了这种荒诞,重新恢复了他无尽的劳作。因此,“你必须把西西弗想象成很开心”。
目的性与自由
- 对萨特而言,觉醒的人,既不是在咖啡馆和公园盯着东西看的罗冈丹,也不是像汤姆·索亚粉刷篱笆一样假装快乐地把石头推上山的西西弗,而是一个有目的地去做事,而且对所做之事的意义充满信心的人,是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我什么都不是,故我是自由的
- 我的意识很明确是我的,但它没有真正的存在:除却它伸向或指向事物的倾向性,它什么都不是。如果我审视自己,似乎看到了大量稳固的特质,大量的个性特征、倾向、局限和过往伤痛的遗迹等等,全都将我指向一种特性时,我们却忘记了所有这些其实都不能定义我。通过反转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萨特指出,实际上,“我什么都不是,故我是自由的。”
荷尔德林的诗
- 但在有危险的地方,亦生长着拯救的力量。
人类意识是宇宙用来了解自身的一种方式
- 在1980年的电视节目《宇宙》中,天文学家卡尔·萨根开头便说道,人类虽然与星星一样,都是由同一种东西构成,但人类有意识,因而是宇宙用来“了解自身的一种方式”。与此类似,梅洛·庞蒂引用他最喜欢的画家塞尚的话,说道:“风景在我之内思考它自身,我就是它的意识。”这很类似于海德格尔认为的人类对地球的贡献。我们不是由属灵的虚无构成的;我们是存在的一部分,但我们也带来了一种独特的东西,虽然不是很多,只是一小块空地,上面或许还有小路和长凳,一条类似于海德格尔小时候坐在上面做作业的那种长凳,但通过我们,奇迹发生了。
女性的觉醒
- 在波伏娃看来,对女性最大的压制,来自她们那种将自我视为“他者”而非一个卓越主体的习得倾向……她甚至会采用他的视角来看待自己,把自己看成是客体,而他是主体。当奴隶醒过来,意识到她把一切都弄反了,整个关系其实取决于她所做的辛苦工作——取决于她的劳动时,这种让人备受折磨的结构,便最终崩塌了。她开始反抗,并且在此过程中,终于完全觉醒。
对他人即地狱的误解
- 正如该剧中被引用过无数次,但也常被误解的最后一句台词所说的那样:“他人即地狱(hell is other people)。”萨特后来解释道,他并不是在笼统地指他人就是地狱。他的意思实际上是,在死后,我们被冻结在他人的视野中,再也无法抵挡他们的解释。活着的时候,我们仍然可以做些什么,来控制我们留给别人的印象;一旦死去,这种自由便会荡然无存,而我们只能被埋葬在其他人的记忆和知觉当中。
波伏娃论境遇的模糊性
- 模糊的人类境况意味着不知疲惫地竭力掌控事物。我们必须要同时完成两件近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明白我们会受到环境的掣肘,但又要像一切真的都在我们掌控之中一样,继续追求我们的计划。
梅洛·庞蒂的《知觉现象学》
- 我是一个心理的和历史的结构。我随着存在得到了一种存在方式,一种风格。我的所有行动和我的思想与这种结构有关,甚至一个哲学家的思想也只不过是一种解释他对世界的把握方式,他之所有。不过,我是自由的,但并非不考虑或排除这些冬季,而是以动机为手段。因为这种有意义的生活,这种我之所是的自然和历史的确定意义,不限制我进入世界,反而是我与世界联系的手段。
加缪的“反抗”
- 加缪不太认同萨特的地方主要有两点:一是历史会朝着一个必然的目的地发展,二是人类社会会达到完美状态。他认为,只要人类社会还存在,就会有反抗。每次革命颠覆了一个社会的弊病后,就会制造出一个新状况,并慢慢形成自己的过分行为和不公正。每一代人都有一种全新的责任来反抗这些,永远都会如此。
平庸之恶
- 在全国各地,即使在最高层任务的办公室里,人们既受到体制之害,又在延续着它,同时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重要。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欺、平庸的巨型结构。每个人都“参与并被奴役着”。
萨特论死亡
- 正如他在《存在于虚无》中写的那样,死亡是一种暴行,从外向我攻来,摧毁了我的计划。我无法为死亡做准备,或者将其为我所有;我无法对死亡坚决果断,也无法将其纳入和驯服。它不是我的可能性之一,而是“对我来说不再有任何可能性的那种可能性”。
海德格尔关于技术的反思
- 如果我们只问我们的机器能做什么,或者管理它们的最好方式,或者应该用它们来做什么,那么我们就无法理解我们的生活。他说,技术的本质与技术并咩有关系。要正确地探究技术,就要考虑更深层次的问题,诸如我们如何工作,如何占据地球,以及与存在有着怎样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