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

合肥的天气已经转凉,清晨与入夜时冷风吹过,让我想起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不知道此时那间静静矗立长街的小小店铺里,是否已经点上了一盏温暖的灯?


我家是开杂货店的,所以楼下是店铺,楼上才是主人们住的地方。店铺前面正对马路,往来行人神色匆匆。店铺的两边挂着红灯笼 ,天黑的时候,母亲会点上灯笼,红色的灯光映着母亲的脸,那是我记忆里最难忘的画面。


店铺里常年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或许是食物香,又或许是陈年积攒的香料味。站在大门前可以清楚地看到店内的陈设,正对门的大货架上油盐酱醋摆的满满当当,右侧是两个熟食小货架,紧挨着一个冰柜。左侧是成堆的大米与充作收银台的写字桌,桌子旁摆着面条米粉。前面的空地上陈列各种蔬菜——货品繁多却杂而不乱,要归功于勤劳的母亲。


穿过货品堆积的狭长走廊,却会有豁然开朗的感觉:眼前是一间厨房,调味料一应俱全,窗明几净。后面还有一个院子,摆着大餐桌。从院子抬头往上看是玻璃天顶,天光洒落,院子里的景色也随光影变换。再往里面走是冷库和货品仓库。


现在,该上楼了。沿着楼梯往上走,每一级台阶上都摆着一盆花草,蓬蓬勃勃,一步一花香。楼上第一间是爸妈的房间,推开红木门,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铺着花团锦簇的全套床单被罩,书柜、沙发、衣柜贴着墙角摆放,茶几上放着妈妈的化妆品和爸爸的烟灰缸,屋子里也摆着绿植。我小时候做了噩梦,总是会跑到爸妈的房间去睡。弟弟做了噩梦也会和那时的我一样往爸妈的被窝里钻,此心安处是吾乡啊。


我的房间在主卧的正对面,我喜欢安静,所以我的房间靠后。弟弟的房间靠马路,早晨总会被车铃吵醒。我们房间的布置比主卧要简单许多,都只有一个柜子,写字台,小床。弟弟在他的房间里贴满詹姆斯的海报,小豆丁一样的他有一个关于体育巨星的梦想,连床单上都印着一只火红的篮球。我的房间简单舒适,格子床单上仅有一只泰迪熊,歪着头,表情认真乖巧。书桌上有台灯笔架,还有未写完的文稿,书柜里有我从书摊上淘来的各种书籍。深夜完稿欲睡时,俯首书柜,满足之情油然而生。我曾经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挑灯夜读,也曾伏在这案前写过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三楼楼梯略陡,扶着楼梯小心走上去,先打开一扇小铁门,倚门试看,左右两旁各有四间小屋。这四间小屋,以前是租给学生们住的,现在已经空了。正中是玻璃天顶,遮风挡雨,透光通风。玻璃天顶旁边,靠左侧耳房的地方是太阳能热水器,日光之下耀眼夺目。沿着玻璃天顶的一侧往前走,穿过左侧耳房的走廊,再推开一扇小门就是天台。站在天台上环顾四周,小镇的景色尽收眼底。


现在我在遥远的陌生城市求学,一个人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天台的月光,院子里的日影,门口的灯笼……那个常年忙碌的小店,我很想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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