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后的早晨,吹起微微的凉风,让人感觉甚是舒服,也让人觉得甚是惆怅。
许多年以前,年轻的母亲翻过一座山耕作,怀孕六个月的母亲显得很吃力,挑着箩筐,箩筐里装着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木薯(晒干后磨碎给猪吃,也在那个粮食不够的年代,时常充满一家人的补粮),她一步一步向上爬,额前那一层薄薄的刘海早已被汗水浸湿了,身上穿着一件不能吸汗的的确良衬衫,汗珠了就沿着前胸后背流下来了,深色的裤子,裤头也染上了汗水,母亲默默地小心地看脚下的小路,绷紧的神经让她没有半点闲暇留意大山秋天的风景。山脚到山顶,山顶再到山脚,那是一条庄稼人自己走出来的连接耕作和家的小路,许多杂草伸出来将路覆盖,也没有人砍掉修理,大家都在匆忙整理着自己的庄稼,流血流汗,谁也管不上这条小山路。
母亲吃力地走着每一步,倾斜的山路,她没有埋怨过什么,生在大山,又在大山成家了,大儿子已经会跑了,明年就要上学了,还年轻的母亲早已意识到肩上的重担,她丝毫不能有放弃的念头,她是支撑孩子的大树,大概母爱总是那么伟大,不奢求丝毫的回报,只想到付出,所以才让母亲变得那么坚强。
突然,脚踏上一小把干草,母亲狠狠地摔翻了,滚下来在一棵树搁置了,她顾不得摔疼了哪里,只是惊心地摸摸肚子,六个月的肚子,里面的孩子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翻滚,她叫喊着有没有人,下体流出了一丝血丝,她急得哭了,心里一惊“难道这孩子要保不住了吗?”此刻大山的沉默,让她有一种愤怒与怨恨,她第一次觉得生活那么痛,第一次觉得嫁了人的无奈与无情,第一次觉得女人的柔弱无助与失望。确定没有人回应后,她用毛巾擦一把汗,一手攀着树干,一手托着大肚子,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尝试了好几次终于爬出来了,然后丢掉了木薯,一路小心地爬回家,一路上,她一次又一次哭泣向上天祈祷“保佑孩子”,一下山看到村民,她就不顾一切地求救,她颤抖地抚摸着肚子,孩子最终没事,保住了,那孩子就是我。
我成长过程中,母亲好几次给我讲起这件事,我年幼的时候总觉得是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那样冷静与无所谓,如今长大也成为一名母亲,设身处地地想起母亲讲的这件事,不由得惊心,难以想象母亲当初的绝望与无助,也深深感谢母亲的坚强,让我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