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微伤,又寒窗,一柄新烛对空房
院里的虞美人残了花,却依旧是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哪怕已是没了生机,像你一样。
倘若开花的时候,你见了,定是欢喜的,只是如今,已被我连根拔起,残破不堪。
新晋的举人孟千帆回来了。
知县大人很是欣慰,因为知县亦是举人出生,所以对孟千帆有种心心相惜的念头。
中举的消息要比孟千帆回来的早些。
虽说,这孟千帆中了举人的消息一传开,原本不大爱理睬他的亲戚顺间都变了脸。
但终究还是在孟千帆归来之际,产生了莫名亲切的错觉感。
或许,是别离太久,突如其来的热情反而成就了距离感
行李被亲戚们哄抬进了屋子里,寒暄的话尚未讲完,就收到胡师爷替宋知县的传话。
麻溜点,洗把脸,换件衣服,宋知县亲自大设宴席,请你吃酒哩!
胡师爷谄媚的样子,带有一丝不悦。
孟千帆心底生出了一丝虚荣的快感。
看到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对自己谄媚的样子,大概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有成就感的了
宋知县留着两撇八字胡,怀里抱着一只皱巴巴的京巴狗。
孟千帆觉得,跟宋知县吃饭胡师爷作陪,就是所谓官腔的过招罢。
酒过三巡,宋知县开始了他一贯的作风。
宋知县摸着小胡子,红着脸,酒气冲天的聊到了半年前新纳的小妾。
胡师爷附和着,知县的这位小妾可以说的上是倾城倾国之秀色,知书达礼会哼小曲,还善解事故,倘若要是与那古美人媲美,非是那霸王的虞姬不可哇!
宋知县乐滋滋的笑笑,那我岂不是可以与那项王相提并论了!
孟千帆估摸着也是醉了三分,竟不知好歹的吆喝着,知县大人的虞姬那能比的上我的虞美人呢!
宋知县心有不快,眯了眯眼,胡师爷瞅了瞅知县原本红着的脸淡去了几分,赶忙一拍桌子,指着孟千帆就骂。
好你个孟千帆,连考了五年这才考取的举人,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还虞美人。莫不是说的是你那还在村子里刨土的老母亲?
哼,我,我这,明,明,明天就去提亲,我成亲的时候可,都,都得来,让你们看看我那虞美人。
孟千帆微微撅起了嘴,模样甚是陶醉,看上去是真的有些醉了才会如此轻狂。
宋知县揉了揉眼睛,去,把我那虞姬唤出来,让这没见识的粗人瞅瞅!
胡师爷拍拍额头,这知县竟然跟那不胜酒力的小生给杠上了。
身后的小厮跑进西厢房后,快速回来禀告了一声。
孟千帆觉得自己大概真的醉的要命了,他听着带有银铃的脚步声,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那银铃声太像他送给隔壁村里虞繁花的信物了。
那声音越来越近,他朝着那方向颤颤巍巍踱步而去,恍然间,他真的看到了他的虞繁花,然而,知县牵住了她的手。
孟千帆从知县那回来之后,就在床上躺了三天。
大概是病了。
也有可能是中了举人喜极而疯。
那天晚上,他把知县给打了。
他看着宋知县用油腻腻的手,抓过虞繁花就往怀里搂,便砸碎了酒杯,一拳挥了过去。
一定是醉的太厉害了,那锦衣华服,涂抹均匀的女人才不是他的虞美人。
孟千帆瞥了眼屋外院子里头盛开着的虞美人,一把掀开被子,跳出去伸手拔了个干净。
我不是项王,也没有虞美人花。屋里烛火摇曳,空洞而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