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把时针往前调,我希望调到2016年1月,初见你的那一刻。
飞机穿过厚重的云层降落在一片低矮像积木的小平房边,这里是喜马拉雅脚下的繁花盛开的国度,尼泊尔。
第一次出国,面对陌生和未知,我显得有点拘谨。入夜了,商铺透出暖黄色的光,像闯进了千与千寻里的城市。
即使在中心城区,街道也狭窄不平,人群熙熙攘攘着。你休学一年在这边为一个学生组织工作,已经待了半年多,熟络地给我们介绍起各种景点、赌场和趣闻。
清晨,鸡鸣狗叫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漂浮着烧香的气味,远处依稀听见人们诵祷的声音,鸽子扑扇着翅膀,从头顶飞过。
你说要成为像水一样的人
第一次和你深聊是在几天后的一次夜里。
下午的时候,你和同事因为工作的原因,又发生了争执。你把任务都担下来,埋头不停做着。我也因为任务没完成,苦逼地加班。
“你为什么要选择休学来这里工作啊?”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看到有这个机会便争取了。尼泊尔或者其他地方对我没差啦。”
“感觉你们团队效率不太高,你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吗?”
噼里啪啦飞快敲键盘的声音停住了。你有点无奈,“和我想象的差距太大了,即使我有很好的想法在这里也很难实现。”说着,你给我看刚收到的其他尼泊尔同事的邮件,上面写着:因为停电的原因,我们无法完成你的任务。
我不禁苦笑。
“值得吗?”
“也没什么值不值啦,是我的选择。在尼泊尔的这段日子反而让我变成像水一样,会随着环境和容器的不同变成不同的形态,而始终自由的流动。”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我开始分享一些中国区的工作经验,也听到更多你的工作之外的故事。长得像小朋友,却活得像酷大叔。虽然才大二,你已走过世界上很多角落,拥有很多段奇妙的回忆,眉眼也显出同龄人没有的成熟。你说自从来了尼泊尔,很少这样摊开心扉跟别人聊这么深了。
我也很开心能这样逐渐了解你,我有点着迷。
我是一个资深路痴加生活无法自理患者。你也挺慷慨的,极尽地主之谊,每天带我们吃快餐汉堡…
我终于告白了
跟你告白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如果你没有邀请我情人节的时候赴晚宴,我应该会纠结更久一点,纠结到像大多数暗恋的女孩儿一样深埋在心底柔软的地方,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的一段遗憾。
收到你邀请的那个下午,眼睛盯着屏幕反复确认你的消息。那一刻,我仿佛披上了铠甲马上要上战场,心想:It is time!一整个下午,脑海里不停地模拟着晚上的场景,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你,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才认识你14天,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你会给我一个拥抱,还是变成尴尬的普通朋友?
天台上衣服随风肆意飘着,天空是海洋的蓝色,远方白色雪山依稀可见。
来自百老汇的歌剧家、来自本土的乐队轮番演唱着关于爱情的歌曲,尽管是北半球的2月,空气里都漂浮着温柔的气息。
“怎么了?今天都不怎么说话。”你问我,我只是拘谨地喝着红酒,生怕言辞里泄露自己的紧张。
歌曲一首一首,全场氛围进入高潮再慢慢回到温柔的良夜。
你听得如痴如醉,目光锁在舞台,时不时拍手叫好。我却全然听不进去,忙着和心里两个小人儿打架。一个拉着我说:“算了吧,这样不挺好的嘛,做好朋友是最安全的。”另一个生气了,恨铁不成钢地骂我:“你勇敢一点好不好!如果你自己不抓住机会,也没人可以帮你。”
夜深了,雾气漂浮起来,月光变得模糊。最后一曲是尼泊尔当地情歌,一个有点蔡琴气质的歌手身着蓝色晚礼服,站在台上温婉而深情地唱起来,音符流动,大家轻轻跟唱。
我靠到你耳边轻轻说:“我很喜欢你。”
空气似乎停滞了几秒,你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不可思议的样子地问我:“你是认真的吗?”“恩恩,当然。”
你突然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心里那颗堵得让自己透不过气来的石头,突然松开,然后沉入无边的深蓝海底。傻瓜,你好像失败了呢。
曲终,人们起身,慢慢散去。月色如水。
你看着我,少见的严肃语气:“我才认识你14天,你半个月之后就要再次离开。以后不论是中国和尼泊尔的距离,还是大陆和台湾的距离,我不确定自己有勇气重新开始一场异地恋。我也不想欺骗你或是让你伤心。”
“但是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在尼泊尔的日子开开心心的。”
生活不是电视剧,两人从戏剧地相遇开始,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作结,却也有会受伤从而体会到更深刻的幸福的魅力。
慢慢走 等风来
2014年,《等风来》上映。
我开始知道原来中国的邻居中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国家,卧在喜马拉雅山脚下,神秘的宗教、纯净的雪山、虔诚而幸福的人们,让我对这片土地有了无限憧憬和执念。
2016年2月,我们一起去徒步胜地博卡拉旅行。
博卡拉小镇坐落在费瓦湖边,风光旖旎,是徒步者的天堂。骑着脚踏车绕湖,晚风轻轻柔柔地吹,静静坐在湖边,夜色渐晚,湖上升起缭缭薄薄的雾,湖对面的闪烁灯火像漂浮在湖面的星星。
当地的小情侣,手牵手走上延伸进湖中的木桥,伴着月光耳语。生活在这里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徒步的三天两夜,当我们一起走过雪山、陡岩、丛林、村庄,一起看喷薄的日出、温柔的日落,一路玩闹、一直陪伴,日子变得简单快乐而珍贵。
山路时而陡峭难走。望着45%角石头斜坡,我有点崩溃,你在前面拉着我,不让我停下来:“别想着终点,看着脚下,一步步走就好。”爬上山顶,你有点得意:“你看,这样是不是轻松多了,我们竟然做到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20岁的时候会来到尼泊尔,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你喜欢你,可这些事情就是这样奇妙地发生在了我的生命里。
看着脚下,稳稳走着就好,未来自然会把命运带到眼前。
博卡拉也是滑翔的圣地,《等风来》的结尾场景就发生在博卡拉的山坡。清晨的浓雾笼罩起飞的山坡,教练说我们得等等。
“无论你有多着急或者多害怕,我们现在都不能往前冲,冲出去也没有用,飞不起来的,现在你只需要静静地,等风来。”
不停奔跑,一秒腾空。然后我就像鸟儿一样翱翔在费瓦湖上,不过姿势一点都不帅。有点轻微恐高,我在空中紧紧拉着绳索不敢放手。
佯装镇定,我问教练:“你飞着的时候一般会想什么?”
“什么都不想,就尽情的享受飞翔!”
心里有太多愿望,太多想要却不可得,在那一刻,我决定通通抛开。
慢慢松开紧握的双手,张开双臂,张开触角,让那些遗憾就留在这片天空吧,让我自由地飞。不问未来,坦然诚恳地生活在当下。
爱情的模样
临行之前,我们最后一次清晨爬上猴庙去看日出。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加德满都。爬上山顶的我们气喘吁吁,但止不住地兴奋,惊叹于自然的奇妙变换。
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山谷里千万间屋子里开始露出点点灯光,虔诚的人们围着转经筒念念有词,加都在一片雾气缭绕中醒来。
行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不同的日出,但是每次日出前几分钟还是会屏息以待。
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冉冉升起,光芒万丈。我们和身边陌生的人们相视而笑,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无数的喜怒哀乐发生在平凡的生命里。
我笑着问你:“你觉得幸福是什么?”你深深遥望着远方,日光照在雪山上,闪闪发光。
你说:“幸福就是你在笑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你一起笑吧。”
你是巨大而宽广的海洋,我是随意烂漫的雨下在你身上。
感谢你曾经存在在我的生命里,让我有勇气挑战全世界最大的敌人—我自己。在一样的身体里面,我仿佛突然有了软肋也披上了坚硬盔甲。
“喜欢”这件事情,不会因为最终没有在一起就失去了意义。我相信那些喜欢的心情,那些喜欢的经历,为喜欢所做的努力,会逐渐围绕在我身边,成为我的光。
曾经孤单彷徨,曾经相信,曾经失望。在你身边,我第一次看到远方爱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