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媛
1.噩梦
他睡客房后，我开始"恰好"失眠。 总在凌晨两点"路过"他门口，带着热毛巾和童话书——格林兄弟太黑暗，安徒生又太悲伤，最后我自己编故事： "从前有只小狼崽，被猎人陷阱弄伤了爪子…"
"后来呢？"他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后来啊，"我隔着门板说，"有个蠢猎人后悔了，把自己改造成了兽医。"
沉默很久后，门缝下慢慢推出一张纸条：「小狼崽原谅猎人了 因为猎人妻子会做蜂蜜蛋糕」
2.球鞋
他再也不敢穿旧球鞋——被绑架时穿的那双。
我带着他去专柜，售货员推荐最新款。
他摸着鞋带低声说："太贵了。"
"知道这叫什么投资吗？"我蹲下来帮他系鞋带，"绑架犯追踪不到的气垫技术。"
他笑出声的瞬间，我迅速刷卡。老林后来看到账单差点心梗，直到孩子打进全国赛制胜球——镜头特写给了那双鞋。
3.秘密基地
我在阁楼放了：
① 软垫（防惊厥时撞伤）
② 蜡笔和纸（无法说话时可以写）
③ 老林年轻时丑照（调节情绪神器）
某天发现多了张便签：「这里像树洞 但比树洞暖和 谢谢」
落款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飞鸟。
4.拥抱
第一次拥抱发生在出院三个月后。他站在领奖台上，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当主持人念到我名字时，他突然冲下台，把脸埋在我肩上。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像被雨淋透的雏鸟。
"臭小子，"我揉着他后脑勺，"鼻涕蹭我真丝围巾上了。"
其实那是条二十块钱的仿货。就像其实我早发现了——他偷偷把我缝在他球衣内衬的平安符，带上了每场比赛。
林初晴
小飞被爸妈收养后的第三周，我彻底受够了。
他会在接过我递的饮料时说“谢谢”，会在不小心碰到我时说“对不起”，甚至在我顺手帮他捡个笔时，都要站起来鞠个躬。
“你能不能别这么客气？！”我终于忍不住，把可乐重重砸在茶几上。
他明显被吓到了，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喉结滚动：“……抱歉。”
“还来？！”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我是你姐！你整天这样累不累！”
他的睫毛颤了颤，嘴唇抿成一条线，没吭声。
下午我去球场找他，更衣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柜子微微开着。 里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工整得像小学生作业：
「姐的喜好清单」
1. 讨厌吃香菜（绝对不要放）
2. 喜欢冰镇柠檬茶（三分糖）
3. 最讨厌别人碰她的耳机
4. 起床气很严重（上午别吵她）
……
我盯着那张纸，突然鼻子发酸。
这个傻子，明明把我的习惯记得一清二楚，却连一杯水都不敢让我帮他倒。
晚上，我直接踹开他的房门。
他正坐在床边整理队服，见我进来，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有事吗……姐？”
“听着。”我用力戳他额头，“家人之间，不用‘谢谢’，不用‘对不起’，更不用记什么破清单！”
他眨了眨眼，突然笑了，左脸的酒窝浅浅的：“那……我能喝你的可乐吗？”
“不行！”我瞪他，“但可以分你半包薯片。”
他接过薯片，这次没道谢，只是小声嘀咕：“……辣味的？好难吃。”
“难吃也得吃！”我往他嘴里猛塞，“下次再敢跟我客气，我就把你的十大丑照发微博！”
他呛得咳嗽，却笑得肩膀直抖。
——终于，像真正的弟弟了。
程小飞
1. 关于“家”
我六岁以后，就再也没叫过“爸妈”。
福利院的床很硬，冬天的被子总是潮的，但我从不说冷——因为没人会听。
直到那天，教练蹲下来问我：“想踢球吗？”
他的影子落在我脚边，比我整个人还大。
我点头，不是因为真的相信他，而是因为……他手里的那颗足球，看起来比我见过的任何一颗都新。
2. 关于疼痛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老妈总是心疼的责怪我：被绑架那天，为什么不服个软？
但我知道，妈妈其实一直都很懂我当时的选择。
其实我并不是不怕疼……
鞭子抽在腿上，拶具夹着手指，水灌进喉咙——很疼，但能忍。
但是球队是我的家，我不能背叛。
我最怕的，是教练失望地看着我，说：“程小飞，你让我丢人了。”
所以当他们逼我出卖自己的球队时，我咬破了嘴唇也没妥协。
——球队是我唯一的家，我不能弄丢它。
3. 关于姐姐
林初晴……很吵。她总在我看书时突然放音乐，在我训练时偷拍丑照，甚至在我喝水时故意吓我。但那天夜里，我做噩梦惊醒时，发现她就坐在我床边打游戏。
“看什么看？”她头也不抬，“这关太难了，借你房间蹭个WiFi。”
可她的手机根本没亮屏。
她只是……在等我睡着。
4. 关于“爸爸”
林教练第一次让我叫他“爸”时，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他拍拍我的肩：“不急，等你习惯。”
后来，我在一场关键比赛里踢进制胜球，全场欢呼中，他冲过来抱住我。我闻到他外套上有淡淡的烟味，还有一点……家的味道。
“爸。”我小声说。他僵住了，然后把我搂得更紧。
5. 关于未来
现在，我的衣柜里有国家队和国外俱乐部的队服，床头有姐姐塞的丑娃娃，冰箱上有老爸写的训练计划。
有时候半夜醒来，我还会下意识去摸手腕上的疤。但很快，我就能听见隔壁房间姐姐打游戏的音效，听见老爸在客厅咳嗽着关电视，听见老妈轻声骂他“又熬夜看球”。
——原来“家”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你知道，无论多晚，都有人醒着等你。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