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时代,在四十余年的时间内,对匈奴发动了十五次大规模的战争,扫荡了匈奴的主力。汉匈战争不仅缔造了武帝的不世武功,也培养了卫青,霍去病这样名垂青史的军事奇才。可是长年战争得以顺利进行,绝对要感谢一个人-----桑弘羊,可惜关于他的记录很少。
年少成名 进宫入仕
桑弘羊,是洛阳人,桑家不仅是商业世家,更是洛阳城的首富。桑弘羊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自己特殊的才能:心算。不利用工具,直接靠心推算,又快又准,被誉为洛阳神童。名声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汉朝的宫廷。汉廷诏书,选拔入宫,官职“侍中”,侍奉太子并陪读。这一年,桑弘羊13岁。这次入宫,改写了桑弘羊的宿命,从此他不用像他的祖辈,商贾为业,而是进入 光耀门楣的仕途。
太子就是后来的汉武帝,两年后,武帝登基,桑弘羊以侍中身份跟随在皇帝身边,旁听政事,涉猎经学。武帝虽然独尊儒术,可是并没有限制其他学派的发展,甚至从武帝的统治上来看,他对百姓执行的是伦理权威的儒家之策,而对身边的大臣和诸侯王实行的是赏罚分明的法家之策。这也影响了桑弘羊的学习重点,以法家为主,儒学为辅。法家注重制定制度,为国家谋利,如果有人违反制度,无论地位高低,必须依法惩罚。
崭露才华 为国谋利
年轻英才一边用心读书,一边跟随皇帝左右,直到公元前120年,这一年他三十三岁。距离他离开洛阳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此时,汉武帝已经对匈奴发动了河西,漠南之战,匈奴王逃离到漠北。为了从根本上消灭匈奴主力,汉武帝谋划漠北之战,即跨过广阔的沙漠的远征作战。为了保证长途跋涉后军队的战斗力,需要巨大的财政支持。可是前几年大规模战争消耗了汉朝从建国以来80多年的政府积累,财政亏空严重。
当时的大农令向武帝建议”盐铁官营”,即盐铁由国家负责经营。武帝接纳了建议,并任命东郭咸阳,孔仅,桑弘羊专门负责此事,三人,一人精通煮盐,一人精通冶铁,一人精通心算。事实证明这项政策很成功,财政收入骤然增加,因为桑弘羊的心算能力,各郡官员,诸侯王室不能贪污盐铁所得,盐铁官营的所有收入都归于政府。一年多以后,汉武帝派遣卫青,霍去病,对匈奴正式开始漠北之战。此次战役,卫青,霍去病共率精骑兵10万,随军战马14万匹,步兵及转运夫10万人,还有四万步兵和马匹运输物资。
这场漠北之战以汉军的全面胜利而结束,此战后匈奴再也没有恢复往日强大,数十年后分裂成很多个小部落。这一场在战争史上有重要地位的战争,背后的财政支持一大部分来自于盐铁官营。而桑弘羊因为筹措钱财有功,被汉武帝赏识。
战后修复 四条措施
漠北之战虽然取得巨大的成果,可是汉军损失了数万人,战马也损失了一大半,战前积累的财政收入已经被这场战争消耗殆尽,国库又空虚了。
桑弘羊因为在盐铁政策中表现优秀,被任命为大农丞,是大农令的副手,统管会计事务,相当于财政部副部长。他着手实施了以下几大措施
1 算缗告缗
算缗是向商人征收财产税,告缗是对商人隐瞒财产,逃避税收的惩罚。算缗政策在漠北之战开始之前已经实行过,可是因为没有统一监管,收效不大,桑弘羊作为大农丞上台后,迅速在全国展开,加上汉武帝的支持,政策得以贯彻到底,从公元前114年到公元前111年告缗政策停止,这三年间,数以亿计的财物,没收的千万倾的田地,再加上盐铁政策的收入,国库又充盈起来。
2 假民公田
为了安抚战后的流民,桑弘羊把算缗告缗政策没收的田地分给丧失土地的农民,然后向他们征收类似于田租的“假税”,这项政策让流民可以自食其力,一方面减少了国家的救助开支,另一方面还给国家增加了收入,同时也缓和了社会矛盾。
3 移民屯垦
在对匈奴的作战胜利后,为了解决边防军的粮食问题,先组织五到六万官吏和士兵去甘肃永登,后来又扩大到上郡,西河,以及新建的武威,张掖,敦煌,酒泉四郡,总人数约六十万。在汉武帝的支持下,桑弘羊用心谋划,这次大规模的军屯活动取得了圆满成功,士兵一边打仗,一边从事农业生产,不仅减少了军费开支,而且保障了边防的安全。
4 币制改革
元鼎四年,武帝接受桑弘羊的建议,禁止郡国和民间铸钱,由政府组织上林三官(钟官,技巧,辨铜)分别负责鼓铸,刻范,原料。废除过去铸的一切钱币,而以新铸的五铢钱为全国通行货币。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将铸币权收归中央所有的一次创举,他最终将汉朝的币制稳定下来,使五铢钱成为通行的质量稳定的货币,而且一直流通到隋朝。
任大农丞的这五年,桑弘羊的理财能力逐渐成熟。这一切当然被汉武帝看在眼里。
总领财政
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汉武帝任命桑弘羊为治粟都尉,并代理大农令。从此到汉武帝去世,桑弘羊独掌财权二十三年,作为一个猜忌心很重的君王,汉武帝替换官员的频率很高,而在没有被提拔参与盐铁政策的那二十年,他跟随在武帝身边,对武帝的想法和个性有了深刻了解。如此才能稳握财权。
1 结构改革
因为有实干经验,代理大农令后,桑弘羊奏请武帝设立大农部丞,分管各个郡国的财政事务,后来大农令改称大司农后,他又增加了7个属官来分管财政事务。同时又将地方上的六十五种官长丞划归中央管辖,加强了中央集权,也便于桑弘羊实施自己的财政措施。
2 均输平准制度
均输法规定将郡国向朝廷缴纳的物品,均按照当地的市价折合成当地的土特产上交给均输官,由均输官负责转运和贩卖,以统一管理全国的物资和物价。而平准制度规定当京城中某种商品过分涨价,平准令核实后就会安排向市场平价抛售商品,如果价格过低,就大量买进,促使物价回升。利用这一制度,可以平稳物价,也可以打击投机商操控市场的行为。
3 酒类专卖
桑弘羊还向武帝建议由官府府专营酒类,西汉饮酒之风盛行,酿造和销售的利润很高,酒类专营后,政府又收入巨额的利润。
这些政策几乎控制了整个国家的生产和销售,国库收入数以亿计的财产,可是却损害了地主,商人和贵族的利益。这些人都对桑弘羊恨之入骨,可是由于武帝的支持,桑弘羊的地位并没有动摇。
帝王离世 辅政大臣
武帝晚年一直在寻求长生之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还为此损失了辛苦栽培的太子,为后世安稳,立八岁的刘弗陵为太子,杀了他的母亲钩弋夫人。选定霍光,桑弘羊,金日磾,上官桀为辅政大臣。 武帝死后,刘弗陵登基,四位大臣一起辅助。
如果说桑弘羊的一生之前没有遇到大的挫折,那这次他遇到了最大的挫折。给他设置障碍的人是霍光。霍光是个心机很深的聪明人,他和桑弘羊的政见不和,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小矛盾,霍光开始出招了。
桑弘羊的财政措施虽然为国家谋取了巨大利益,可是也得罪了地主和贵族,再加上执行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导致百姓的负担加重,霍光就暗地里找出对桑弘羊不满的人,慢慢等待时机。
霍光陷害 惨被灭族
五年后,公元前81年二月,在霍光的策划下,全国选拔来的“贤良”“文学”对国家的盐铁酒专卖政策的讨论。在会议上,这些人全部反对盐铁酒专卖,而且还抨击武帝抗击匈奴,加强中央集权的政策,只有桑弘羊一个人来和他们辩论,捍卫财政政策。霍光封选拔来的”贤良“”文学“为列大夫,鼓励他们踊跃发言。他们依次和桑弘羊辩论,这场会议持续了近半年,辩论中桑弘羊一直处于上风。这就是有名的”舌战群儒“。最后由于桑弘羊的坚决斗争,只废除了酒类专卖,盐铁专营还保留。这场会议没能打垮桑弘羊。
一年后,和霍光矛盾很深的上官桀想拥立刘旦为帝,消息走漏,上官桀被杀,桑弘羊因为和上官桀的关系近一点,被霍光认定为同党,桑弘羊被杀,桑家全族被灭。霍光以这样阴险的方式除掉了桑弘羊。
他死后,他的财政政策还被霍光继续推行,很多制度被后世的君主效仿,可是因为伤害了贵族的利益,贵族也不喜欢桑弘羊,所以他们批评辱骂他。《史记》和《汉书》也没有给他立传。渐渐地他被后人遗忘。不过身后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纵观他的一生,他从一个普通的商人之子,机缘巧合踏上仕途之路,参与国家财政十年,主导国家财政二十三年,在有生之年,将先天的才华和后天的才学完美结合,为国家开源节流,更将国家经济按照自己的思路塑造,为后世树立了财政规范。纵然结局让人扼腕,可他推行的制度还在运行,他虽死犹生。无论是在二千多年前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