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胤在半空中显化本体,数道剑光交叉,璀璨夺目。
他在原地稍稍等了半刻,只见远方天地,一道红光如漫天彩霞,遁速极快。
红光散去,一把秀气长剑微微震鸣。
凉汐有些疑惑,便收回本体,以灵体显形,问道:“主人,为何停下了?”
白胤摇摇了头,淡然道:“方才想到一桩要事,需要先去处理好,你且带上我的信物,先行一步去往蜀山,那里需要人手。”
凉汐黛眉微簇,疑惑道:“主人是要去一趟凡界找那个孩子么?”
白胤拂袖转身,吩咐道:“切记,若是遇上什么麻烦,暂且退后一步,莫要逞强。”
凉汐乖巧的点了点头,允诺道:“奴婢记下了,一定会等主人回来。”
白胤化为一道白色炙热光剑,霎那间,遁去千里之外。
天河镇外的古道上,积雪好似堆积到了腿弯处,白雪皑皑,一望无际。
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灰衣人默默前行,后面俏生生的跟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宫裙女子,长发上,别着一个小巧的狐狸面具,面容极美。
灰衣人回头,纳闷道:“丫头,不是说让你带上面具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宫裙女子眼含星辰,掩嘴娇笑道:“前辈,又不是做坏事,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怕谁家姑娘缠着你不放?”
灰衣人扶了扶脸上面具,冷哼道:“怎么?嫌我老了?你怎知道,当年老夫行走天下之时,西去东来,多少仙子为我黯然神伤,又有多少芳龄少女,疯狂追赶,那是躲都躲不开的,可我却连眼皮都不曾抬过一下,要不是遇上了宿命中的冤家,也不至于,落了个如此下场,还让你这丫头,成天取笑,我看,你还是去找你那小情人去吧,老夫自个儿去蜀山便是。”
见他好似有些醋意,宫裙女子却依旧笑意盈盈,素手挽青丝,白了他一眼道:“前辈就会说笑,若是这样的话,师师却真的想见一见,前辈之前的相貌,到底是有多俊俏,说不定,奴家也会一眼相中了呢。”
灰衣人上下打量她几眼,摇头道:“你不行,太瘦了,老夫喜欢屁股大一点的。”
李师师秋水眸子好似泛起一丝冷色,嗓尾拖的极长的“哦?”了一声,小手翻起狐狸面具,掩住了那张祸国殃民的娇媚小脸,小脚步伐快了几分。
灰衣人尴尬的转会脸,咳嗽了几声,好似有些心虚。
古道上,积雪四溅,“哧哧”声响起,好似有什么人正在争斗。
一名锦衣男子牵着马,慢慢悠悠的步步紧逼,两名黑衣人浑身血渍,步步后退,身形及其狼狈不堪。
其中一名黑衣人扯掉蒙面黑纱,吐了一口血水,大骂道:“娘的,当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另一名黑衣人好似是个女子,捂着胸口喘息,眼神怨毒。
锦衣男子摸了摸白马的毛发,笑道:“若是不杀你们,恐怕天道难绕,在下有些疑惑,蜀山脚下,如此重地,怎么会有尔等蠢贼存活?”
披头散不的黑衣人抹掉嘴角血水,恨声道:“那群臭道士如今早就顾东不顾西了,你一个外人,管什么闲事?”
锦衣男子整理了下衣袍,脸色一寒,拂然道:“太平之下,尔等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会去管,如今,天下即将大乱,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天劫降下人间,又有多少山河破碎,大道湮灭之祸,你们胆敢在此等时候,企图为了一些自身小道,破坏阵法,你们可知,你们要放出的,是什么!”
他脸上厉色一闪,身形似仙似魔,变化莫测。
不远处的灰衣人“咦”的一声,停下脚步道:“这等身法,好似是出自昆仑天山的传人,不知,是那个老不休教出来的怪胎了。”
李师师凑过身去,有些疑惑道:“前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灰衣人罢了罢手,小声道:“前方有些不对劲,暂时不要过去,以免卷入什么不必要的争斗中。”
李师师看了看,确只有灰蒙蒙的一面,什么也看不清,她有些困惑,摇头道:“为何,不能飞过去呢?”
灰衣人好似被逗笑了,哎声道:“傻丫头,蜀山脚下,禁止一切腾空之术,若是皮厚,不怕被那千万道剑光追砍的话,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李师师面具下的小脸好似有些赌气,撅着小嘴沉默下来。
锦衣男子身形难以捉摸,转瞬间便来到了两个黑衣人面前,朝着他们眉心各点一下,大袖鼓起,一气呵成。
随后,后撤几步,脚尖轻点雪堆,浮在空中,自语道:“收了你两二人的神魂,待我去往蜀山,交与他们发落,若是你们命大,便还有一线生机。”
倒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脸色恐惧,瞳孔好似石头一般,开裂破碎,两人身体像是破碎的瓷器一般,碎成一地粉末,融于雪水中。
锦衣男子目光深邃,看向前方,笑道:“二位看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现身一见了吧。”
灰衣人原地不动,风声鹤唳,他一言不发。
锦衣男子见他周身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好似是个凡人,心下有些不确定,便再问道:“阁下是谁?”
灰衣人指了指自己的面具,淡然道:“过路人。”
身后李师师却细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奇怪的锦衣男子,发现他身上打扮颇为讲究,好似名门贵族的少爷一般,气质却温润如玉,似是一位翩翩贵公子。
锦衣男子收起袖子,缓缓回身,牵起那匹白马,马蹄声渐渐响起,一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古道前方,积雪平滑无痕,竟然没留下一点痕迹。
李师师有点见怪不怪了,只是无奈道:“还以为会与前辈打上一场,可惜了。”
灰衣人打了个哈哈,回头打趣道:“女孩子家家,总是打打杀杀,不好。”
李师师小脚踢了踢雪花,不理他。
好似习惯了她的小脾气,他长嘘一声,扶着腰边走边嘀咕:“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这条老命要留在这里了,人心不古啊,长江前浪推后浪”
当他们远离了这长长古道后,原地一阵波动,锦衣男子漠然站在远处,眼神比这天气还冷上几分,低声道:“古怪,竟然看破了我的假象,却不揭穿我,看来是深藏不漏了,怪不得长老们下山前一直劝戒我,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若是不巧碰上了某个喜欢装傻的老家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
他想起来长老们一脸古怪神色,好似有些怀念,也有些羞辱,当时还很不解,如今想来,却是大有道理的。
日月国边境处,经过几场惨烈大战,葫芦城四周已经被燃成一片火海,狼烟四起。
匈奴大军发狂似的连续攻打了近大半个月,死伤无数,号称百万大军压境的他们,如今恐怕,也少去了五分之一。
葫芦城内,除去了白袍将军亲自统领的霸王龙骑军以外,二十万黑甲军,只剩下了五万不到,后援补给已被切断,孤立无援。
城楼上,已经被攻占了不下了数十次,城墙上处处都是可怖的裂缝,还有许多大坑,火痕处处可见。
冉闵一脸黑灰,眼神很是疲惫,却一直镇守西面墙头,手中握紧一杆锈迹斑斑的铁枪,枪头早已腐蚀,上面被鲜血染的红得发紫。
王巢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柴米不进,只靠着一口气吊着在,英雄迟暮,可悲可怜。
城内百姓早已被安排逃荒去了,妇孺老幼先行安排,青壮男子断后,自愿留下的,直接入编为大将军旗下,一同共荣辱,
全体将士,已经将这条命豁出去了,只为了那个信念。
大将军曾说: “我辈武人,久战沙场,何惧生死?”
退不得,也不能退,身后便是关内,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再说了,仗都打到了这个时候了,总是要以一方死绝殆尽才会结束的。
谁人不能死?谁人死不得?
冉闵那双满是老茧的双手提起长枪,刺死了几个试图偷偷爬上来的匈奴先锋,看向下方战场,提起一口气,大喝道:“提起精神,准备迎敌!”
不知是第多少次进攻了,匈奴大军响起号角,敲锣震鼓,天上无数燃着熊熊烈火的巨石,汹涌砸来。
下方,数万大军,蜂拥而至!
战场后方,临时搭建起的祭坛上,一个黑袍人了飘至空中,头顶处,飘着一个巨大的招魂幡鬼哭狼嚎,黑气弥漫。
祭坛四周,盘膝坐着几个古怪黑衣人,双手向上举着,口中念着什么咒语。
匈奴人中,一个头发枯黄的老者拄着拐杖,敬畏地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祭坛外围,领头的黑袍人身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子,神色阴沉,口中吩咐道:“献祭的人不够,还需要进贡几名极阴之体的女子,不然无法完全召唤太阴大人本体。”
老者敢怒不敢言,低声下气道:“尊使,之前送来拿几名女子,便已然惹的太后不太高兴,在王帐大发雷霆之怒,若是还是继续抓人,恐怕会被追究到底,当真有些难办,可否换成男人,军中任由尊使挑选,绝无二话。”
黑袍人“桀桀”怪笑道:“都说你们萧太后是识大体之人,怎么这般不懂事?”
老者脸色大怒,抬起头怒声道:“放肆,你怎敢辱太后之名,还不谢罪!”
四周将士包围上来,随时都可动手。
黑袍人眼中绿光闪烁,暂时压下气焰,退后一步,罢手道:“好好好,本尊口误,在这里陪个不是,只是这召唤仪式,缺一不可,若是无法顺利让大人降下本体,便真的功亏一篑了,到了那时,城功不下来不说,这连带之罪,可不轻呐,老太师可是立了军令状的,不会这般就放弃了吧?”
老者脸上阴晴不定,推开持刀护卫,沉声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一次还是无功而返,老夫绝不会轻易饶了你,即便是与尔等尊使为敌,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朝着身后轻声道:“去带着尊使去一趟后方,随便他选,若是有人抵抗,格杀勿论。”
黑袍人脸色满足,点头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师不愧其名。”
半晌后,黑袍人身后跟随着数名眼神空洞的妙龄少女,僵硬拖动着脚步。
一名侍卫急忙赶来,小声禀报道:“太师,太后召见。”
老者摇了摇头,叹息道:“尊使自便,老夫去去就来。”
黑袍人点头笑道:“多多保重。”
眼看几名凡人远去,他冷哼道:“若不是看在尔等还有利用的价值上,早就把你们通通杀个干净,区区凡人,也敢与本尊摆谱。”
随后单手掐指,身上绿光闪烁,伸手一引,几名女子脸色痛苦,捂着头摔倒在地。
几个淡白色的魂体被他抽离,拘禁在手掌之下,反手抛去祭坛中。
天空上来,晴空万里无云,一股邪气冲上云霄,撞向深处。
一道黑色光柱好似万钧雷霆,砸向人间,几名黑袍人身形不稳,摇摇晃晃。
黑色光柱内,邪气滔天,一个巨大爪子缓缓伸出,好似恶魔低吼:“是谁,召唤吾?”
下方黑袍人,双手朝上,跪拜在地,肃然道:“太阴宗第十一代弟子,恭迎太阴大人降临!”
黑色光柱缓缓消失,一个巨大的邪魔漂浮在空中,头上巨角,两边嘴角尖齿外露,皮肤血红,背后生有一对肉翅,高约二十丈。
他睁着硕大的红色血瞳孔,鼻子嗅了嗅,声音轰鸣道:“这是人界?”
黑袍人脸色癫狂,尊敬道:“回禀大人,正是人界。”
只是当此魔现身后,他身后匣子好似有奔雷之声响起,剑气盈漫而出。
邪魔点了点头颅,问道:“召唤我,所为何事?”
黑袍人指了指百里外的一处巨大城池,血腥道:“大人刚刚降临真身,神魂应该有些不稳,那处城池内有人族数十万,均都是气血旺盛之人,恳请大人动手吞噬,那是小人为您准备的活祭品。”
说话间,他背后匣子好似再也压制不住那股剑气,“咔咔”声响起,崩裂炸开!
一道剑光升起,那邪魔刚刚转眼,剑气已近在眼前,好似要替天行道!
黑袍人目龇欲裂,大吼道:“不可!”
下一刻,剑光绕着那邪魔脖子转了一圈,一个硕大头颅便掉落下来,砸的地上尘土飞杨。
黑袍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是那掉落在地的邪魔头颅眼睛翻了翻,化为一股黑气,重新飘向上方。
转眼间,它便完好如初,仰天大吼,口吐黑炎,好似要炼化这道可怕剑光。
剑气欲发暗淡,最后湮灭最后一丝光彩,哀鸣一声,掉下空中。
邪魔好似暴怒,回头看向葫芦城,发现一个人族男子身上,竟然有极其浓厚的剑气,与这把剑有极强的牵引。
他双翅猛的一扇,风灵气疯狂宣泄,带着一股黑气,撞向葫芦城。
下方那把已经快要支离破碎的长剑,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晃晃悠悠的挣扎起身,摇摇了头,直追而去。
不远处,一把炙热光剑划破虚空,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