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妙的是活着(五)(连载)

                                                                            文/梅晓珠

                                                                                写在前面

作者的话:

我喜欢这些曾经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它们是那么神秘、深邃,营造属于自己的基调,无疑对一名创作者来说最有魅力。

这是一个关于时光的故事,写于作者梅晓珠十八岁那年(高二高三时),一个十来岁孩子的思想难免不开阔,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或许有偏激之处,文笔难免稚嫩,如有不当之处,还请读者见谅。《最美妙的是活着》中妞妞的善良和自卑折射出童年时代我们共同的回忆。爱,温暖,需要时刻警醒,最美妙的是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豆瓣评价:

梅晓珠的情感深沉,让人不容小觑。这则故事语言质朴真诚,诉说着对这个世界深刻的感悟,读完《最美妙的是活着》,智慧而精彩无比的句子比比皆是。梅晓珠的作品诠释角度独特,具有深厚的历史感,折射出复杂的人性,值得一看。

                                                                            (五)

与方有财相比,天醉懂情理,重情义,是性情中人,不像他爸老于事故,财迷心窍。

方有财与两个儿子每天一个锅吃饭一条毛巾洗脸,完全不明白两个儿子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方有财嗜酒如命,当地有“醉死痴有财,熏垮傻陈林”的口号,他对酒的狂热不比我爹差。

每天上学放学经过他家门口时,那摆在门里的油漆棺材刺鼻而恐怖,鬼气森森,我捂着脸跑开,又忍不住回几次头,桌前坐着的方有财板着古铜色的脸,慢悠悠地品尝各种瓶装酒,一只手捏住筷子,夹起颤颤的肥肉,向旁边人炫耀:

嘿嘿嘿,钱吊子,够味,这个才叫肉!他指指桌子上那一大盆油肥肉说,说完,一口咬下去,油往外冒。我们合欢镇的屠夫每天杀一头肥猪,大半个都在方有财肚子里。他每顿饭,除了喝酒,专吃肥肉。等到我不再闻到棺材味或棺材味淡下来时,我才蹲下来吐胃酸。方有财的棺材铺就是一口大棺材,让人避而远之。

听说他家夜里从不关门,很多年了,一根针都没丢过。这是棺材的功劳。

方有财生财有道,指望他的百年家业能恩荫子孙,光耀祖宗,他的棺木早就订做了,据说是全镇最牛的棺材。整个棺材全身金碧辉煌,惹眼得不得了,他是当地棺材行业的老太爷,花重金打造棺木提前安排百年后事,理所当然。

他的大脑成天盘旋着两个问题,一是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及房屋分配;二是他方氏棺材铺的未来掌门人。他的大脑从来不受外界的影响,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路。世道变不变,他不管。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是坏事,天塌下来砸死人,正好做生意。

方氏兄弟从小跟父亲一起生活,并未沾染父亲的一些习性,他们喜欢跟当地人和南来北往的手艺人聊天,他们不仅能从中吸取到生活经验,更能了解奇闻怪趣,开拓眼界,增长见识。长到十五岁时,天醉已经能使合欢镇高中部的资深代理校长翁正大吃一惊,翁正称赞天醉:博闻强识。

翁正赏识天醉,但并不喜欢方有财,他总觉得方有财很有财却无才,方天醉没有没有他爸有财却更有才,他们两人成为父子,真是对合欢镇的讽刺。

翁正很喜欢天醉这个年轻人身上所具有的一种特殊的性质,具体问他为什么喜欢,他自己也说不清。方有财的棺材铺就开在他们高中部的老前面,每次经过,他都绕道而行,他不是嫌这铺子秽气,而是不想见到方有财,但是他却渴望见到天醉。

天醉是唯一一个渊博的能和他谈得开的年轻人,他俩志趣相投,光凭这一点翁正就宁愿天天跟他呆在一起。

他曾告诉过这个气质超俗的年轻人:你来这里读书吧,我给你挑最好的班级,最优秀的老师,将来考大学。

天醉竟然说自己没想过要考大学,他不认为读书的目的只是单纯地应付考试考学,自己心里已经瞄准其他目标,何必再和人争独木桥呢?

翁正睁大了眼睛,他不相信自己认为有志气的年轻人这么没志气,他要看清他。是那个卖棺材的爹把他教坏了?是他受了什么刺激吧?还是高中部的教学质量让他看不上眼?

钥匙别人求我说,我还不理呢!他个方天醉!

方天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上学上到自己满意的程度就自动放弃了,选中了他心中中意的木匠活。他觉得这样更适合自己。

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

相比之下,方天笑则谨慎得多,对待人生道路的选择,他不像哥哥那样,他打心眼里想接管方氏棺材铺,另外又想着再发展一门有前景的技术,这样既能立足又能发扬光大。

方氏兄弟的兄弟的性格完全相反。然而就是这样两个男人竟然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然而晓慧姐却处在懵懂时期,方氏兄弟的大胆进攻让她措手不及,十八九岁的她对爱情的概念还很模糊。

家里,时而严厉时而温柔的母亲,性格好强的妹妹和外强中干的爸爸令她饱受折磨,在家里她觉得自己黯然失色,无法找到精神上的依托。

她热爱生活却无法迸发热情,她怀着梦想却却无法努力经营。小时候,妈妈一直要求她做一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不准这样不准那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那并不是自己最终的追求。等到学业继续到无法继续的时候,她自动休学。她不想像妹妹那样一脸高古,两耳不问窗外事,她更不想像妈妈那样肩负着全镇人的希望,陈词滥调,谍谍不休。她更不想像爸爸那样活得不自然。

她李晓慧慧外秀中一枝花,清清爽爽,真实自在。

她印象中方家棺材铺像个阴森的地狱。况且门口终日守着方有财那只眼珠子发亮前额发光鼻子能嗅出人民币味道的守财奴。一想起他们家的棺材,连他们家的人都懒得瞅一眼,恶乌及乌。

但方天醉则是个例外。天醉不会让她把他和那些棺材想到一起。和天醉在一起,她的心里甜丝丝上的,透着喜悦。

因为天醉,她宁愿进棺材铺,虽然她从来没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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