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
文/陶匋缶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灯塔,她是你的极北,是永远到达不了的远方。
这是我在多次碰壁之后油然而生的念头,思绪有些混乱,但是内心深处确乎是抱着极大的遗憾的,然生活如此,也就只能怀着感叹望着如此了。
这几天哈尔滨风很大,天气多变,晚上回寝路上偶遇班长,忽然感慨起校园里的花期好短,灿烂就那一两天,败落残颓之景却似乎就侵袭而来了。班长笑笑说道,这确实是来得有点迟了,比去年晚了大半月的,这热气来的太突然了。我回头看看他,也笑道,是哈尔滨的寒冷持续的太久了。
过后再与好友说了此事,朋友说,匋缶你看事儿还是太悲观了。这短短几个字却让我突然一怔,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悲情四溢开来,如过道闪烁不停苍白灯光下慢慢侵袭的寒意,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一种被看透了你伪装然后给你拥抱的温情。
这世界来来回回圈圈转转,有些美丽出现的太快,遗失也是转瞬之间。就如校园的杏花,它开放时带来的尽是春意锦华和那一批又一批慕名而来的游人。他们在花前的搔首弄姿并算不上文雅,却也无可厚非。毕竟每个人都想保留住美好,哪怕是一瞬间灿烂的笑容。而有时我也在想,游人如织会不会踏坏我最心疼的那片叶子,然而思绪未半,花期却已结束了。诺大的风携卷着花瓣,灰尘,泥土拍打在脸上,逃入鼻孔,藏进发梢。
我不懂是大风赶走了游人抑或是游人带来了大风,但确实大风来时,游人与花期都远去了。那些呼朋引伴花枝招展的游人们他们现在已像往常一样穿梭于大街小巷忙着生活甚至都已经忘了曾和瞬时美丽的合影,而他们的极北,或许也就在此处的以实现了。
有些时候,我在长廊里发呆,就坐在腐朽的木椅上,望着南体里的人们,他们就这样一圈一圈地跑啊走啊,永远没有尽头。我会想象我也身在其中,披着夕阳,一圈一圈地,梦想着到达我的灯塔我的极北之地,我们都没有了模样,都是路人。忽的抬头,发现这个我刚好路过,那个我还在继续,另一个我却在停了下来,像是明白了什么道理,原来所有人都是我自己,他们的脸都是一个模样。
去年,在一次本科生国际交流会上,看到了一位姑娘,那是一位很特别的姑娘,我们不相识,她却占据了我大半的思绪。其实这里有很多姑娘,她可以是张姑娘、李姑娘、姚姑娘……都一样,谁都不能逃离岁月时光和卸了妆的平淡憔悴,甚至青春年华也变的平淡无奇。而对于我而言,她开始拥有某种特质,开始和张姑娘,李姑娘姚姑娘区分开来,这一切都是我试图去了解她之后才发生的。
我在这近乎一年的时间里,我不停地和别人相遇,去寻找那种特质,而一无所获。才突然意识到,特质之所以为特质,就是她区别于其他所有人的地方。而我也与她相遇过无数次却永远是背道而驰的方向。或许就是从前一刻开始,才突然明白,虽然她就在我前方,触手可及的地方,但那却是我永远都到达不了的地方,那个叫做极北的地方。
时至如今,我才明白,她和她的名字——“极北”一样,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存在。而我在路上,看见一个背着红色JanSport的女孩越走越远。
凸哥说,朗伊尔和乌斯怀亚都可以到达,而你心中的那个人和你寻找所谓她的特质的东西——你的极北、极南都是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
虽然如此,可是人有种特异的执着,我在路上还是会莫名其妙的寻找与其特征有关的东西。而正是如此,才有一种更加隐匿的交情开始显露出来。因为学校并不大,所以很容易遇到熟人,他们会很奇怪我为什么总是喜欢坐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后来有同学问我,我竟能从大多数人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慢慢的我居然开始以此为习惯,从他们脸上读出内心的独白,也为自己编织故事提供素材。
我很少一个人去外面的店里,那些灰尘起伏伴着喧嚣人声的地方,有种一近乎于癫狂的热闹,而有些地方却安静得可怕。腐败街的店面主人换了又换,新店开张,老店倒闭,角落一家新开的店里女主人在窗前照顾顾客,新的座椅没有油渍浸润却让人觉得有些异样,她妆色很浓却始终掩盖不了脸上的细纹,略显简陋的点餐纸和制作精美的积分券形成鲜明对比,她小心翼翼的问顾客味道如何,如同害怕犯错的小孩,眼神有些闪躲却充满了渴望,然而顾客脸上露出的表情让她眼神里只有了落寞和失望。这家小店的人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只见女主人一人在窗前发呆,她没化妆,呆呆的看着来往人群,有一刻,我以为那就是我自己,眼眉低垂无精打采,在这样的年纪里像是被生活扎破了的气球,只剩下了干瘪的脸旁。她低头捡拾掉在地上的卡券时我看到她头发上粉红的发卡,这似乎太过于鲜艳了,是绿叶里不合时宜的红色。没几天再路过这里时,一家新店已经取代了这里。
我有时候会想起她小心翼翼的眼神,经过岁月洗刷过的东西总是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情,像是体验了生活重担后学会的虔诚,向着极北,这样一路走下去。
在这条破败的校园小街里,我无数次穿过水洼,踩在露出钢筋的的混泥土台阶上,钢筋摇晃颤抖拍打在硬质水泥上,声音和着风逃离了这里。几排彩色的灯箱广告牌,上了霓虹,以为可以改变这里的破败,然后夜幕或者烈日之下,这里永远都是原来的样子。
走出教学楼时才发现外面下着雨,有几位大妈在卖伞,是那种劣质的,感觉哈尔滨的风可以随时摧毁的雨伞,我看着大妈们的叫卖却突然眼眉一酸,他们灰头土脸,被生活压迫的低下了头,我像是看到了自己老时的身影。而思绪一转,我想起来了前几日在花前搔首弄资,穿的鲜艳的人群,卖伞大妈和他们大概是同年纪的,而生活却给了他们不同的方向。
我没有买伞,淋着雨,看到了前方背着红色JanSport的姑娘,我的极北,我到达不了的远方,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