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大学,事务庞杂,主要想说的太多,直接获得的信息量大于过去十八年的总和,讲一个所谓抑郁症室友的事情吧。为什么是“所谓”抑郁症,看完你就会明白。
现在这位室友已经搬走,或许是我及其他室友的强烈要求,或许是她的自甘堕落,或许是她父母的放任纵容,我不清楚。但是,我们之间矛盾的激化是造成她现在退学的主因。
虽然对于大学满怀期许,但对交友是热情又谨慎,对人性格的观察力让我能迅速判断出某个人是否能和我合拍地来往。
因此在成为室友前后,我都发现了这位室友身上某些与我不合拍(或者我不喜欢,原则上无法接受)的特质:敏感多疑,妄自菲薄,口无遮拦,懒惰自私。我说这些并不是没有依据的诽谤和人身攻击。
找到班群兴高采烈地在里面聊天谈爱好,天知道我多希望找到与我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那样我的大学生活才不会孤独无趣。
在大家斗表情包秀爱豆的合适的时间,我发了一张我最近喜欢的男男cp的合照,回复一派和谐的态势,有人说看过,有人问我要资源,一直在群里发言比较多的她(称她为Y吧)回复:同性恋真恶心。我很生气,除开那是我的爱豆不说,对同性恋歧视的狭隘心理实在让我反胃至极。
更戏剧性的是,后来我发现我跟Y分在同一个寝室。“既来之,则安之。相遇不容易,待人宽容些吧,况且还有四年来磨合”我这样安慰自己。
Y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很难说,下面举一些具体事例吧,站在室友的角度所看到的东西:
1,最开始只从网络上联系的时候,她空间的动态都是类似于:生活没有意义,自己很抑郁的说说 ,下面往往有人安慰开导她。
2,一起住了以后发现她很爱唱歌,甚至后来已经到了扰乱我们正常生活的地步:毫不夸张地说从早上一睁开眼开始就开始唱,一直到晚上睡觉(因此影响我们的睡眠),我们说过很多次她都无动于衷,有她在的时候寝室里想要一分钟的安静都不行。
3,学习上一开学就逃课,除了必修课几乎都逃,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和组织 ,每天随时都在睡觉玩手机(一点都不夸张),我们不是没有劝过,所有室友都说过她,没用的。
大一很多小组作业,以寝室为单位的小组,她永远是最不耐烦不想参与以至于拖小组后腿的一个。
元旦晚会节目评选的时候,我们准备的歌舞剧,所有人认真辛苦地排练,热心地让她当主唱。一审二审,评委都在批评她不认真对不起我们后面这么卖力地跳舞,一个跟我认识的评委学姐在私下跟我说她看得出来Y态度极其不端正。
审完节目一起回宿舍的时候,Y向我们抱怨:我就知道那个xxx(评委)看我不爽吧,那个傻逼,针对我,还有那个xx老师,上课因为我玩手机老是喜欢抽我,都是在针对我。我们尴尬地无话可说,默念:她没救了。
4,生活里非常邋遢毫无计划,衣服堆两个月不洗,泡过燕麦的杯子和勺子满是污垢连水都不冲一下继续倒水喝,用了三个月(就是她待在我们寝室的三个月),其间我们实在看不下去帮她洗了两次。
衣柜里,床上全是乱扔的衣服,因为全是乱扔的所以衣柜放不下摆在过道上,我们很困扰却又无可奈何。
说她毫无计划是指她的理财能力,月初几天花掉上千元来买衣服,后来吃饭没有钱就找室友借(这个室友Q呢又是一个软心肠的人,不忍心看她没饭吃就每天帮她打饭),这些钱都是借的吧,要还的吧,我们都觉得是因为她第一次住校不知道生活费怎么规划,因为我们也是一样。
第二个月,第三个月,除了欠饭钱,还有我们的寝室费,得到的回复是下一次,再下一次。说实话,1500的生活费不少了,为什么不够用呢,因为她全用来买衣服了,还很引以为傲地跟我们说:我的生活费全拿来买衣服了。
Y甚至在没钱吃饭的情况下向Q借了200块钱去淘宝网上买"三无"减肥药,我们劝阻无效后来就没再管她了。最后我们才知道,她还向我们班的男同学借了600块钱。
其实这些都是相处上的问题,最让我们生气和心寒的是她的思想和作为。
在寝室里丝毫不顾及她人感受,以自己为尊:
就说国庆的时候我回学校,提着大箱的行李上坡上楼回宿舍,当时三点过,我想着应该没人还在睡午觉吧,就进了寝室,开灯整理行李,整理完发现Y给我发了QQ信息,意思是我回寝室不顾及她感受,她正在睡觉,我为了寝室和谐就说以后不会了。
更有一次,小组作业,Y向来是伸手党的那种,分配了任务却还是一个劲儿地说这不会那不会来不停地事无巨细地问你,开始我还会比较耐心地回答,后来发现她只是想要我帮她做就直接简短回复和发链接给她了,因为我也有很多事要忙,那天正好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要去医院,可是初来乍到,一整个下午在大街上的寻找都不顺利,忙了半天五六点回宿舍才有时间看手机消息,看到Y两点过发来的信息,因为我没有回复她,她以似乎正义的口吻指摘我:你觉得我烦可以直说,这样看到了又不回复是什么意思,我尊重你希望你也尊重我。
此时的Y,嗯,正在睡觉,会因为别人随时开灯而生气抱怨的人,因为她随时都在睡觉,而在她睡觉的时候我们不能用灯。
当时我看到这些从站在道德制高点说的话的时候无比生气,心里一万个"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凭什么拿这种居高临下的口吻指责我",大家都是妈生父母养的独生女,你难道就要高贵一些吗?
这一次到了我忍耐的极限,靠着残存的理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关闭了她的对话框,她后来发来的信息一条没看。并从此决定不再与她往来。
我心软的室友Q就没那么幸运了,Y将Q每天帮她买早饭认为是理所当然,我们帮她为她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一旦不做,必定会找其他人"告状"说xxx怎么这种事都不愿意帮,我还拿她当朋友。这是她口口声声说的“朋友”,多么讽刺,她把"我拿你们当朋友"挂在嘴边。
事情的导火线其实又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Q被Y不停地问自己作业的事情问烦了,只是语气稍微强硬的一点说那些资料以前都有发过,要学会看通知(是的,Y可能只认识我们的字,关于通知群里交代地清清楚楚的问题她还是会不停地来骚扰你)
Y就说:我知道你早就不耐烦讨厌我了吧,blablabla,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Q生气极了,她跟我诉苦说自己的真诚受到了践踏,我听她说了一会儿她和Y之间的事,帮她梳理了一下,她突然明白自己为Y做了太多太多,因为Y的懒惰为了多睡几分钟就让Q帮她买早饭,我和Q常常吃完饭才想起来没有给Y买早饭又折返好远去买,无数次……到头来却被指责自己没有把Y当朋友,Q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于是便回复:好啊 算上这个月的饭钱 你总共欠我376
Y:你现在提钱真是俗不可耐
Q被彻底激怒了:要回我的钱不是应该的吗
后来我们一交流才发现原来我们都一直对Y有很多不满,却又以为别人能容忍就没有讲明。
讲到这里才是所谓"抑郁症"的开始
Y她表面上比较活泼。开学军训的时候,我和Y还不熟,有次我跟她单独一起走,她告诉我她有抑郁症,我很震惊问她去医院检查了吗,她摇头说不去医院就是觉得自己有。我听得莫名其妙,没去医院怎么知道自己有?我甚至觉得她在以此搏关心。
后来一交流发现Y跟我们寝室里所以人都说过,并且都是在不太熟的时候,并且我惊奇地发现,她更愿意跟那些对她抑郁症这个"事实"表现地非常关心的人玩,而我的表现就相对冷漠。
她跟Q闹僵了以后Q告诉了我们她和Y之间的事,我们也交流了关于Y的事情,一致觉得Y实在是个不可理喻的人。所以Y并没有想到这次两人的矛盾造成了它与寝室其他人的矛盾的揭露。她开始发现所有人都不理她,只是当她不存在,她更加变本加厉,在空间说说里扬言别人再只赞不评论她的说说,赞满二十个就去自杀。
而后又莫名其妙地跟另一个当时对她抑郁症的"事实"表现地比较关心的室友C发信息说:C,陪我上天台
C:上天台干什么
Y:我想跳楼,从天台跳下去,体验飞起来的感觉
善良的C劝了她好久,打消的她自杀的念头
在我们与她闹矛盾第二天晚上,门禁之后她还没有回来,C很担心,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不接,后来就关机了,又怕她跳楼,壮着胆子十一点过 上黑漆漆的天台看她是不是在上面,仍然找不到。C只有跟辅导员打电话问,过了几分钟辅导员打电话来说她给Y打电话Y立马就接了啊,Y说她现在跟一个男同学在一起。
我们实在太心寒了,因为担心她的安全四处找她,给她打电话却故意不接,我们在寝室里急的直跳脚她却悠闲在跟男同学聊天,连向来善良单纯的C都说以后再也不会管她了,不管她说什么自杀的话。
后来Y又莫名其地C说她想死,
C已经厌倦了Y的把戏,说:那你就去死啊。
Y:我不想死了,我起来玩会儿电脑
Y自己联系了辅导员 ,跟辅导员谈了很多。辅导员带她去学校心理中心做了测试,也与心理医生交谈过。
辅导员跟我们讲Y的心理测试出来是轻度抑郁,但是医生告诉她Y有表演的成分,医生说一般抑郁症患者都会有痛苦的根源和原因,但是她说她发现Y表现得很痛苦却说不出自己痛苦的根源,也感受不到她的痛苦。
Y的父母极其不负责任也不关注孩子的问题,辅导员告诉Y的父母Y的情况的时候他们不以为然,说Y是大人了这些事能自己调节,以前还有过更严重的也都调节过来了,还一个劲儿夸自己女儿优秀不会有任何问题,辅导员费了好大劲终于把Y的父母请来了,想让她们直面孩子的问题
辅导员考虑到当时Y的精神状态还有可能会有自我伤害和伤害他人的可能,建议Y休学回家调节,去找专业机构治疗,Y的父母终于同意带Y回去。
最近听说Y回家后父母仍然不管她,她住在朋友家,而且已经退学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真的一阵叹息,好不容易考上大学,Y的人生轨迹从此改变了吧。
可是事后我一直在反思,是不是我真的对抑郁症了解不够,如果我了解多一点是不是能早点发现她的抑郁倾向,不管是不是抑郁症Y都一直很痛苦。
可我又怕,当我明了的一天 ,我发现我认为的Y的那些行为都是为了博同情、求关注、刷存在感的认知都是自己熟视无睹式冷漠的借口的时候,又陷入良心的不安和难以消解的深深的愧疚,愧对于自己坚持的"真诚,善良"的箴言。
所以,这场闹剧其实是在我们其他三个人对自我的拷问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