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妈妈离开我们半年多了,每天忙忙碌碌,似乎思念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了,又似乎妈妈并没有离开我们……
妈妈这一生特别要强,心里再苦,身体再疲惫,也会默默咬牙坚持下去,那个年代没有多少文化的她,勤奋刻苦学了一门不错的手艺,成了一名远近闻名的女裁缝师傅,开了一家自己的裁缝店,也成了当地有名的女个体户,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挑灯夜战,努力钻研各种款式和不同面料的流行服装,那些上门找她量身定做衣服的人都是要排队甚至开后门的,还有不少慕名前来拜师学艺的,就这样勤劳不怕吃苦的妈妈用一针一线……盖起了镇上第一家小楼房,家里也陆陆续续添置了各种各样的家用电器,电视机,电风扇,洗衣机,录音机,电话机,自行车……凡是当时流行什么,妈妈就一定给置办上,用她勤劳的双手,换来了镇上人很多人羡慕又嫉妒的眼光,好强的她其实很辛苦,但是为了挣口气,谁也不敢瞧不起那个从农村嫁到城里来的她,而我们也在这种优渥的环境下慢慢长大……
妈妈最辛苦的那些年我和弟弟都还小,不太懂事的我们也没能分担她的压力,印象中好像也没有给她带去多少快乐,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妈妈的快乐是什么?赚钱吗?也许吧,那样就能证明她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是个优秀的人!她每天都在裁缝铺里从早忙到夜里,唯一外出的时间好像是早上拎着菜篮去镇里的菜场买点菜,穿着她自己做的合身又好看的衣服,那一刻应该是妈妈开心的时候吧!
妈妈的辛苦是长大后我们在聊天️中慢慢有的画面感:没有文化的她看不懂服装图纸,就一笔又一笔的去画去记,用一块又一块的纸板做样本,在写写画画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记忆里的妈妈总是站在她那块长长的案板前,收下客人手里的布料,量好他们的尺寸就开始写写画画,接下里就是用那把特制的大剪刀剪下一块块布料,再回到缝纫机的台板上,用脚上下踩着脚踏板,轴轮带动着机头,缝纫机一圈圈转起来,针头也随之在面料上来回有节奏的跳动,可妈妈太累了,慢慢打起了瞌睡,就这样上下跳动的针一头扎进了她的指头,长长的针穿过指甲,穿过指心,那是一种钻心的痛,十指连心啊……
伴随时代的发展,大大小小的成品服装店很快就流行起来了,我们全家因为爸爸工作调动的原因来到了城里,而妈妈也从一个带着十多个小徒弟的大师傅成了一个城里人都不认识的家庭主妇,新环境的各种不适应并没有打垮要强的她,为了我们能在城里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妈妈在亲戚们的帮助下咬着牙用她辛苦攒下来却已经不多的积蓄买下了城里一套商品房,顺势又在不错的地段租下一个铺子开起来服装店,继续开启她起早贪黑的每一天,虽然都是和服装打交道,但毕竟还是有区别的,为了店里货源新,而手里的资金又有限,妈妈只能腿脚勤快的每周去市场拿一次货,拿货的前后几天都非常的辛苦,白天店里卖货,晚上乘大巴车去市场,车上打个盹天不亮就赶到市场一家家进货,然后再乘车回到店里,把进回来的货一件件理好,忙完这一切几乎又是凌晨了,整个城市都休息了,而妈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骑着她的小三轮车回家。进货的辛苦也是从妈妈嘴里才得知的,有一次累到竟然从拉货的三轮车上她掉了下来,那几年她年纪大了,人却更辛苦了……
我和弟弟️慢慢长大陆续来到了大的城市,再也干不动的妈妈才停下手里的活,一家人又在新的城市里相聚,辛苦了一辈子的妈妈也算熬出了头,子女各自成家,生儿育女,都有了幸福美满的小家庭,要强的妈妈也能松了口气,成了被别人羡慕的左老太。
可多年的辛苦,还承担着太多压力的妈妈却在2010年查出了乳腺问题,整个治疗她都是默默咬牙坚持下来的,切除,化疗,放疗,从身心到身体的巨大变化,这样的感受我们无法体会,而那1-2年,最常听见她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要多吃点,我要活下去!老天爷也被坚强的妈妈感动了,接下来的十年复查一切顺利,可在疫情凶猛来临之时,我们却忘记了那段病史,接受了新冠疫苗的接种措施,也许就是这样的不小心,诱发了妈妈快速又严重的病情,边检查边找适合治疗方案的我们不敢把实情告诉妈妈,而身体机能极速下滑的她出现了大腿骨折,手臂骨折,呼吸困难等各种常人难以想象的严重症状,妈妈被病痛折磨着,我们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彼此故作轻松,而医生为了减轻疾病给妈妈带来的痛苦而配的止痛和安眠药她都不轻易吃,每一天都是咬牙坚持着从天黑盼到天亮……,那个时候的我们才真正明白什么是度日如年!最后的几个月我们辗转于家里和医院,似乎这样是能够坚持下去的唯一方办法了,而妈妈也不轻易在我们面前呻吟,她知道我们都在努力帮助她,也在尽最后的一点点力气不想成为我们的负担,而疼痛和不见起色的身体渐渐让她感到了失望……
那一天终于来了,浑身疼痛无法呼吸的妈妈在家昏迷了,我们匆匆赶到她身边,而妈妈已经睁不开眼睛,浑身大汗淋漓,也无法回应我们的叫唤,看着被病痛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妈妈,我们只能默默忍住眼泪,给她擦洗身体,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嘴里也在不停的告诉妈妈,让她不要害怕,不要担心,我们就在身边陪着她,也许那时候的她心里都明白吧,只是全身已经脆弱到做不出任何反应,我们害怕的看着妈妈,直到她咽下那一口气,再回想起来遗憾的是在最后一刻我们没有也是害怕,忘记握一握妈妈的手,也许能从指尖感受到一点点的感应和温暖,每每回想起那段日子的点点滴滴,我们彼此陪伴着努力着,看似没有遗憾,却还是有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