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电子钟的幽光映着妈妈的侧脸。她蜷缩在爸爸的枕头堆里,发丝被冷汗黏在脖颈上,像墨色藤蔓缠绕着烧红的云霞。我跪在床沿量体温,水银柱在黑暗中不断攀爬,最终停在40℃的刻度线。
"要冰袋......"妈妈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赤脚冲进厨房翻找,冰箱门开合的冷光里,看见自己发抖的倒影被拉得老长。冻成冰坨的矿泉水撞在料理台上,震得酱油瓶叮当作响。
敷冰袋时碰到妈妈滚烫的手,那温度让我想起街边烤红薯的铁炉。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陷进皮肤里:"别开煤气灶......危险......"我这才发现灶台上还温着睡前没喝完的姜汤,褐色汤汁在砂锅里凝成琥珀。
黎明前的黑暗最粘稠。我守着不断更换的冰毛巾,看月光在妈妈起伏的脊背上爬行。她烧得说胡话,一会念叨我明天要穿校服外套,一会又对着空气喊爸爸的名字。我用棉签蘸水润她干裂的嘴唇,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能完全包覆她的手背。
晨光初现时,妈妈的额头终于沁出凉意。我蹑手蹑脚煮白粥,淘米水溅在睡衣前襟结成盐霜。当我把吹凉的米汤端进卧室,正撞见她支着胳膊要起身——晨雾般的阳光里,她睡衣后领滑落,露出蝴蝶骨清晰的轮廓,像被风雨打湿的纸鸢。
"慢点喝。"我学着她平日的语气。瓷勺磕碰的声响中,妈妈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青色阴影,忽然有颗泪珠坠入米汤,荡开细小的涟漪。窗外传来早班公交的报站声,惊飞了阳台晾衣绳上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里,我听见自己骨骼拔节的轻响。
雨停了。积水顺着空调外机滴落,在防盗窗上敲出成长的鼓点。妈妈枕着退烧贴沉沉睡去,而我守着渐渐平缓的呼吸声,第一次看清晨曦如何一寸寸漫过她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