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从睡梦中缓缓转醒,眼皮还带着几分惺忪,可梦里的画面却异常清晰,
大概是医生说旺财是最近要生产,精神一直紧绷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梦见旺财侧卧在它柔软的小窝里,身子底下垫着干净的旧毛巾。
它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疲惫的满足感。呼吸均匀,目光温柔地垂落在身前。
就在那里,紧挨着它温暖腹部的,是两只肉乎乎的小黑狗。
它们浑身裹着一层细软湿润的胎毛,它们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充满了新生脆弱的生命力。
它们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又圆又亮,像是两对浸润在清水里的黑曜石,
懵懂又清澈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它们似乎感知到了我的注视,笨拙地、用小得让人怜惜的力气,用尚未协调的四肢挣扎着,不是朝妈妈,而是朝着我的方向,一步一趔趄地、慢吞吞地爬了过来。
它们动作间还带着初生的蹒跚,小鼻子微微翕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弱的哼唧声。
那模样,那眼神,像极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旺财时的样子——也是这般纯粹,这般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它们慢慢地、坚定地爬向我,仿佛穿越的不仅是那几步的距离,还有一段漫长而温暖的时光。
我拿起钥匙时,金属碰撞的声响一下子惊动了旺财。它立刻从垫子上站起身,尾巴高高扬起,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我,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向门口。我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低声说:“今天我要出去招生、上课,得到中午才能陪你出去玩啦。”
它像是听懂了似的,耳朵微微向后贴了贴,虽然有点失落,但还是乖乖地转身趴回阳台上,
只留下一双眼睛仍依依不舍地追着我的动作。
上午去了禾木家幼儿园招生。孩子们活泼极了,围着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们的笑容天真极了,那一刻什么烦恼都暂时被治愈了。
忙完之后,我还是忍不住跟小羽提起了早晨那个清晰的梦——梦里旺财生下了两只像极它小时候的小黑狗,眼睛圆溜溜的,朝我慢慢爬来……
说完心里又是一紧,赶紧收拾完东西,匆匆赶回家。进门一看,旺财还好端端地趴在老地方,见到我回来,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
看它一切如常,我稍稍松了口气,便照常带它出门遛弯。
遛完回家,吃饭、整理拍摄素材,然后在剪片子的倦意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天,一切都还平静,我还不知道,几小时之后,将会发生什么。
打了一个盹醒来,发现旺财已经开始生产。我凑近一看,心里猛地一沉——情况不对。它竟已将其中一只宝宝的腿咬食了下去。
我一下子慌了神,赶紧打电话给宠物医院。医生判断可能是难产,建议我立即用毛巾裹住幼犬残留的身体,轻轻协助扯出。
手里捧着那半只小黑狗的冰冷身体,整个人都在发抖。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盹? 突然想起早晨那个清晰的梦:旺财生下了两只乌黑如墨的小狗,活脱脱它小时候的模样。
那难道是宝宝们在冥冥之中提醒我吗?越想,越觉得手中这残破的小生命,仿佛就是梦里那双明亮的眼睛之一。
自责和悔恨几乎将我淹没。 就在这时,旺财虚弱地抬起头,轻轻舔了舔我的手。
我猛地回过神来——它肚子里还有一只宝宝。 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我拭去眼泪,握紧它的爪子,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集中全部精神守护它。
但愿下一个宝宝,能平安到来。 唉……
喂旺财吃了点狗粮,喝了些水,它便沉沉睡去。我一刻不敢放松,一直盯着它的肚子,在煎熬中守了两个多小时,
可它依旧没有任何生产的迹象,最终还是带它去了医院。
拍了片,医生却说它肚子里已经没有宝宝了。
我愣住了,忍不住追问:“之前做B超时,不是说有两只吗?”
医生沉默片刻,轻声回答:“可能……是被母体吸收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是自责?是懊悔?还是茫然?
仿佛心里有什么突然落空了,轻飘飘的,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走出医院时,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旺财似乎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精神,脚步轻快地走在我前面,甚至还小跑了几步,回过头来看我。
我望着它浑然不觉的模样,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真的只是与那只小狗的缘分还不够吧。
年纪大了的标志: 以前不信命,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
现在信了,主要是“锅”得由命来背。
以前遇事:“我要复盘!分析原因!总结经验!”
现在遇事,像妈妈说的一样:“可能这就是命吧。”
终于活成了老一辈的样子,把一切说不清、道不明、得不到、已失去的, 都统称为——“命”。
这或许不是迷信,这是中年人的智慧: 放过自己,归因于天。
算了,别想太多了,只要旺财健康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