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8,连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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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图为一连的营房,我的新兵连和老兵连都是在这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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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的球场和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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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的菜地和远处的猪圈)

1997年12月14日    晴

参军入伍

2月,我们94届的各班级学生接到学校通知:理论课已全部结束,准备实习,6月份听通知来学校拿毕业证;实习阶段,你可以出500块钱委托学校找厂上班,也可以不出钱,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天气寒冷,我选择了回家,等暖和点再说。

4月初,在家里帮助父母将早稻插上后,父亲在镇上找了他的老熟人,安排我去跟车学驾驶,学了一个半月,我摸方向盘的次数,伸出五个手指头,都数得清清楚楚。

师傅没事干,就是要求我擦车子、擦车子,越擦我越心灰意冷。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这样跟着师傅混日子,我也学不到什么驾驶技术。5月底,我便自作主张辞别了师傅。

6月2日,我从学校顺利地拿到毕业证,告别了敬爱的班主任瞿老师和可爱的同学们。

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有一纸文凭,几百块钱的工作,应该不难找。结果却四处碰壁,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我又口袋空空,生活难以为继。

仓皇回家,无聊了半个月之久,见我成天摇头叹气意志消沉,父母显得无计可施。

1997年7月1日零时,全家人坐在电视机前,观看香港顺利回归的直播现场。中英交接仪式上,军人们出场了。

中国军人所展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和军事素养,完胜对面的英国军人,直播现场看得我情绪高涨,忍不住握紧拳头自言自语地说:“太帅了!这才叫军人,我想当兵,我要和他们一样。”

旁边坐着的父亲,冷不丁地拧住我的耳朵,故意刺激我说:“你想当兵?好呀!当兵了你才会成熟,你才会知道锅是铁打的。”

我回呛了父亲一句:“当兵就当兵,只要我到了部队,一定会干得比你好。”

父亲记住了我说的话,经过一番努力,我如愿以偿穿上了军装。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庆祝我光荣入伍。梁氏一族祖孙三代均有男人参军,“光荣军属”的牌子,一直牢牢地钉在农村瓦房堂屋大门的横梁上,在农村这是一种荣耀。

“祖辈和父辈们扛过的枪,我得接着光荣的扛下去,这叫传承。”我暗暗地对自己说。

父亲知道我在家没事喜欢动动笔、写写字,特意给我买了一本厚厚的精装日记本,还带着锁的。父亲嘱咐我说:到了部队,千万不要忘了学习。

下午,趁着亲朋好友们打牌娱乐的机会,我拿着日记本请亲戚朋友们给我留言纪念,让我到了部队想念他们时,可以拿出来看看。

结果是他们太客气了,你让着我先写,我又让着你先写,推来推去的,最后写的人不多,写的字也就更少了。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写的字多,还是字少,而是在意是否有心。见字如见面,有,已是知足,我会好好保管的。

父母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要保重。

1997年12月16日    晴

鹰潭休息

16日一大清早,新兵们从各自的家里来到镇武装部门口集合。

在这个大院的门口,二十三年前,爹爹送父亲去参军;十九年前,爹爹和父亲送二爹去参军;今天,爹爹、父亲和二爹送我去参军;或许,若干年之后,我也会送儿子去参军......

傍晚,一列从武昌开往鹰潭的军列徐徐靠站,下车之前领了36元的津贴费,全是崭新的票子,面额最大的是5元。

我帮接兵的毛军医把箱子紧紧地拎着,生怕一不小心被别人“抢功”了。他在镇上接兵时大吃大喝,拍胸脯夸下“海口”说:到了部队学开车、学卫生员,他会帮忙找关系通融的。我得把他的“马屁”拍好,服务工作做到位。

绿皮车厢装了近五百个湖北籍的“新兵蛋子”停留至深夜,接兵干部把我们集中在一个大的仓库休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新兵小声地哭了起来,思乡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自个流泪的、大声说话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一个接兵干部拿起话筒喊着:“静一静,让有特长的兵,主动上来表演一个节目,活跃气氛。”有个“新兵蛋子”挺有“文艺范”的,他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拿起随身携带的吉它,手指往吉它上轻轻一靠,伤感的曲调立即传了出来。

他唱的歌是“离家的孩子”,仓库里新兵们安静下来,大家认真地听着,我发现身边有的人,正低着头偷偷抹去眼角不断流出的泪水。我也感觉到了悲伤,但是这种悲伤的感觉,很快就被集合的哨声打散了。

凌晨一点转车,上了一趟直达厦门的列车,火车继续一路向东。听接兵干部说:我们的下一站是----漳州。



1997年12月17日        晴

初入部队

闽南的冬天,比想像中冷了很多,可能是初来乍到的缘故吧。

凌晨四点,从湖北来的近五百名新兵,在郭坑火车站下了大约上百人。刚一下车,人都还没有站稳,接兵干部喊了起来:“快点集合,排队整理着装,清点个人物资。”

新兵们齐刷刷的身穿绿色作训服,戴着作训帽,脚蹬解放鞋,左边挎个水壶,右边挂个黄挎包,一个个青涩的小脸,冻得通红。接兵的带队干部组织排队,进行点名和检查物资。

我天生怕冷,手冷的有点顶不住了。趁干部没注意,我偷偷将两只手使劲地搓了搓,加个热,一声呵斥传来:“动什么动!”吓得我不轻,站在原地,我再也没敢稍稍动一下。

点完名,接兵干部将一沓档案分类移交给作战部队的接兵干部。作战部队的接兵干部拿着档案点名:“梁如斌。”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声答:“到!”

在火车上毛军医交待过:到了部队只要一点名,点到名的人,必须大声答“到”,这样你才能让领导有印象,进而记住你。

我提起战备包,拿着打好的背包,甩了甩上肩、拉紧绳子,跟随其他先点到名的战友,上了一辆东风标志的大卡车。

车上有二十多个人,一多半不认识,我们镇上的有四个人,分别是田瑞荣、李笋、张成鹏和我。

有个接兵的班长在车厢尾部坐着,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押车的,我们没人敢说话,气氛挺压抑的。

我心里想着:谢天谢地还好镇里来的四个人在一起,也算是有个照应了。在火车上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不知不觉中睡意来了,我竟然打起了瞌睡。

东风大卡车摇摇晃晃了半个小时,把天也摇得慢慢露了白。一车新兵断断续续像“下饺子”一样的,这里几个、那里几个,到后来坐在车厢尾部的班长也不见了,只剩下三个新兵,彼此都不认识,但是心里清楚,我们都是来自荆州的兵。

“嘀”地响了一声喇叭,我透过车蓬布的小缝隙,看到岗亭外笔直地站着一个士兵。他表情严肃,站得笔直,对着军车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个部队,还挺正规的。”我对自己说。

“吱”的一声,人前后摇晃了一下,车被刹住了。坐在驾驶室的接兵干部,打开车门喊:“新兵拿好行李,下车。”

我又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带,摇了摇有些麻麻的手臂,提着战备包下了车。

我所在位置的楼房栏杆上,拉着一块长长的红色横幅,上书“热烈欢迎新战友”七个大字。

“梁如斌!”接兵干部点我的名字了。“到!”我一边大声回答,一边小跑到他的身前。

接兵干部把我的档案,交给新兵连一个一杠一星的干部,我听见接兵干部称呼一杠一星为“姜排长”。

姜排长转头对身后的一位班长说:“钟汝林,这个兵是你的,领走。”

这个长得高高、黑黑、壮壮、面相威严的军人,是新兵一连一排二班班长钟汝林广东湛江人,1995年12月入伍,中士军衔。

以上信息,是洗澡的时候,我在路上向他打听到的。

“带好东西,跟我走。”班长说话的语速很快。

我从他说话的口音推测,他应该是广东或是广西的。因为我以前在学校喜欢听广东的歌曲,特别是香港Beyond乐队的歌,知道两广人说话一般把“是”和“西”分的不太清楚,果然我猜得没错,他是广东的。

我走在班长的后面,心里默默数了数:这个营区三层的楼房,一共有四幢,我们进的是第二幢。

班长和我一前一后走进了第一个房间,我看见有七、八个新兵和一个班长模样的人坐在里面聊着天。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大声:“起立!”

七、八个新兵齐涮涮地站起来:“班长好!”

班长说:“好,这位是新来的战友,请他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各位战友你们好!我叫梁如斌,来自湖北荆州,今年17岁,请大家多多关照。”

班长冷冰冰地望着我,说道:“这里没有多多关照,只有自己关照自己。”

他说话又快又狠,跟打“机关枪”一样的。

我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班长接着又说:“这个房间,是我们二班和三班的宿舍。你睡上铺,把东西放在床上,带上衣服,洗完澡后,再吃饭,动作麻利点。”

“是!”我赶紧给尴尬的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来。

新战友们纷纷跑过来,给我帮忙整理行李和床铺,我说不用麻烦,自己来。

他们不听,他们简直是太好了、太热情了。我拿好换洗的衣服,带上部队配发的塑料桶、黄脸盆和铁饭碗,跟着班长去洗澡。

路上我问班长,你是那里人?你是第几年的兵?

他都一一明确地告诉我了。

我跟班长说:“我的父亲也是个退伍老兵。”

班长笑了笑,马上又故作严肃的样子说道:“那你的父亲是不是和你一样,废话那么多?”

吓得我立即把嘴给闭上了。

班长带我从食堂打来热水,又往桶里兑了些冷水,试了下水温,感觉合适了,俩人合力拎着桶走向帐蓬。

洗澡的帐蓬是临时搭建的,地上铺着彩条布,外围用绿色的油布围着,里面一个大通敞,没个遮掩,开门、关门全靠一个半人高,低垂的布帘子。

班长放下水桶,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扭头对我说:“快点洗,完了之后去吃饭。“

我不管那么多了,三下五除二,脱得赤条条的,毛巾还没来得及下水打湿,帐篷的帘子突然打开了,一个班长又带来了一个新兵洗澡。

我定晴一看,哎呀!正是荆州来的老乡,俩人点点头,确认过眼神,对视一笑。

等他的班长出去以后,我俩一边洗澡,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我小声地问他:“老乡,你叫什么名字?”

他压低了声音说:“张健,你呢?”

我回答:“梁如斌。”

十多分钟后,洗完澡顺带用肥皂把内裤和袜子洗了洗。

我拎着桶,端着脸盆和衣服走出了帐蓬,抬头看见右侧一座高高的山峰,心里陡然间生出一阵茫然感。

接兵的时候,毛军医说过:明明我们的部队是在厦门,怎么没见大海,到处尽是大山呢?我们下车的漳州站,莫非属于厦门管辖?

两位班长见我俩出来,便带着晾了衣服,之后穿过篮球场来到食堂。

食堂是个二层小楼,一楼是饭厅、操作间和储藏室;二楼是炊事班的宿舍和被装间。

饭厅的大门敞开着,走进饭厅,天花板上吊着几个大风扇,正呼呼啦啦地吹着。十多张饭桌摆放得整齐有序,每个桌上都有三、五个干净的菜盘叠在一起。

我好奇地朝操作间内望去,里面有两、三个老兵正忙着摘菜,灶台上一口大锅,一把铁锹直挺挺地躺在里面。

“坐下吃。”班长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飘浮着几个荷包蛋。

我把盆里的勺子递给张健,让他先来。

他不讲客气,打了一碗面,就开始了自己的狼吞虎咽,看把这个小子给饿的,好像“饿牢”里面刚放出来一样的。

面对一盆面条,我没有什么食欲,以前在家我都不喜欢吃这些汤汤水水的玩意。

我说服自己: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的第一件事,是将肚子填饱。我打了几勺子汤,夹了个蛋,将就着喝了下去。

返回宿舍,班长安排我把床铺再整理一遍。他给我简单的介绍了新兵连的基本情况,完了对我说:“你坐车累了的话,先睡会觉再说,我出去有点事。”

我恰好正有此意,爬到了上铺,打开背包,取出被子中间今早下车前夹住的日记本。此时,日记本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今天,是我第一天进入军营,想方设法也得记得详细点,等以后老了,留多些念想。




1997年12月30日      睛

指挥唱歌

昨晚八点半晚点名,队列里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响屁。

新兵排里有些战友控制不住了,忍着忍着还是笑出了声。

姜排长当场就怒了,他站在队列前训斥说:“笑什么笑?人都是吃五谷杂粮,有屁焉有不放之理。这点小事,就能让你们忍不住笑,你们还像个革命军人吗?他妈的鸟新兵蛋子。”

晚上,加班搞体能。

班长对晚点名“发笑”一事,火气大了,全班集体加练至半夜,他才松口说上床休息。

今天上午,训练休息的时候,姜排长给我们唱了一首“小白杨”,声音洪亮、感情丰富,赢得叫好声一片。

我发现当兵的人唱歌,简直是手来擒来,人人都有“两把刷子”。

夜训没搞体能,新兵一排安排在二班的宿舍里学唱歌。

每个班轮流派人上去指挥唱歌,新兵二班没人敢上。

班长黑下脸来,站在一边大声喊:“二班的这帮鸟人们,你们会不会炒菜呀?”

我把心一横,自告奋勇地走上前,模仿着班长指挥唱歌的样子,左脚向左迈出一小步,把两手一伸,说:“来来来,一排的战友们,我是一个兵,预备唱。”

我对自己说:全当下面唱歌的人,都是一盘小菜,使劲炒了你们。

一首歌唱完了,班长鼓励我再指挥一首,没问题,只当是多炒一盘小菜。

上台,我面红耳赤,两腿打颤;下台,我脸不红了,心情平静。

坐在小板凳上,新兵二班的战友们纷纷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自己的胆子,经过刚刚“大场面”的历练后,好像是壮大了一些。



2000年2月4日        晴

除夕夜紧急集合

昨天上午,新兵连通知:以排为单位,集中新兵进行打背包练习。

这个通知预示着:新兵们要准备好随时紧急集合了。

全连上下都做好了下午或是晚上紧急集合的准备,可是一直等到晚上熄灯了,我们都没有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来。

其实,不光是班里的新兵,我也担心连队干部冷不丁大半夜来一阵哨音。

我们老兵都是清楚的:营里组织的战备演练,用不上打背包,都是用背囊的。难不成今年的新兵“好福气”,打背包这堂课给领导无声无息的免了?

今天上午,新兵临时分配到老连队各班排进行战备演练。

下午,彻底清扫卫生区,拉起横幅,插完喜庆的小红旗后,新兵们换上新衣服,准备会餐。

一营在营区的大门口,用了好几张伪装网,编织了两条长龙。

龙身长达十多米,龙的眼晴,是用破足球做的;龙头张开大嘴胡须乱舞,仰天长啸;龙尾摆出的个大弧度,恰恰好能勾勒出神龙摆尾的气势;“双龙戏珠”用的一颗珠子是红色的,珠子比脸盆还要大一圈。

不论是远观还是近看,都有气势磅礴之感。当兵的人不是傻大个,而是想象力丰富,“双龙戏珠”做得好,够天马行空的。龙年,兄弟们白天,一飞冲天;晚上,一柱擎天。

晚上会餐时,营里卢教导员参加了新兵一连的会餐,他举起酒杯敬全连,并说了很多祝福和激励的话语。

我记得最深刻、最清晰的是这段话:“新兵一连的战友们,挺起我们男人的胸膛来,到了部队,上了训练场,忘记苦与累,我们要像小老虎一样的,嗷嗷直叫;像猎豹一样的,为了追击到猎物,不知疲倦地奔跑。”

的确是这样,怕苦怕累的思想,在新兵的“潜意识”中时时存在,还有一个月要下班排了,希望在这短短的八十天内,你们能顺利的实现由一个地方小青年,向一名合格军人的转变。

会餐结束了以后,全连组织集体观看“春节联欢晚会”。快九点钟的时候,连值班员通知说:“不想看电视的,以班为单位带到宿舍自由活动,零时三十分听哨声,全部熄灯、睡觉。”

汪副指之前答应过我们四个班长,晚上会抽空给我们照相,但是仅限于一张班集体的合影。新兵一排的全部自发下来照相,二班的十个新兵,个个兴奋地不得了,大家都在商量着,摆一组什么样的集体造型好呢?

班副张黎明说:“每个人都打光背,露出腹肌。”这个提议,当即被绝大多数人否决,因为新兵的肚子上,腹肌没有六块的,只有一整块的居多。

李文飞提议说:“要不每人弄一支烟,叼在嘴上,那样更显成熟男人的味道。”这个提议,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特别是曾德彪,积极的不行,这两个“广东佬”遥相呼应,摆明是想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过过“烟瘾”。

秉承着人人平等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主动去小卖部准备烟土,买了两包“石狮”的香烟,五块钱一包,人手分发二支,张黎明将大家的造型摆好后,我去请汪副指过来照相。照相时,全班十二个人集体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中,汪副指打着手势喊着:“准备1、2、3”,他右手按下相机开关,听得“咔嚓”一声响,快乐的时光,总是来不及回味,一闪即过。

我们需要耐心等待几天后,相片清洗出来,交钱取相。几个新兵班长商议着一起过去老连队,看看领导和兄弟们。

在连部的房间里,徐连长和姚指导员问了我们带新兵的感受和心得。刘春华有点小感冒,姚指导员还特意叮嘱他,明早去营部医务室弄点药吃,要注意好好休息。

回到新兵二班的房间,我见大家在除夕夜的表现个个正常,思想稳定无波动,心里想除夕夜你们十个人中,不会偷偷地跑掉一个人吧?神经病一个!当然不会,少自己吓自己啦。快十一点钟了,二师兄陈文进在窗户外喊我出去聊聊。

班副张黎明让我快点去,别让人家等着,班里有他,一切放心。我俩叫上了大师兄刘富强,老钟带的新兵二班五个人,在一连只有“三条枪”还在。

买了花生、瓜子、三瓶饮料,径直走向菜地,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聊。

各连队熄灯就寝的哨子相继响起后,我们仨才慢慢悠悠地从菜地往回走,刚走到器械场,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哨响起。“紧急集合。”

我撇下了他俩,飞快地跑到新兵二班房间的后面,翻窗而入。房间里黑呼呼的,在张黎明的督促下,竟然还有人磨磨叽叽地穿着衣服、鞋子。

我压低了声音说:“动作要快,把背包打紧,你们还想不想好好的过年了!”连值班员在外面大声地喊着:“动作快点!我看那个班是最后一名?我看那个兵是最后一个?”

班副张黎明焦急地说:“动作快点啦!”一着急,他也不遵守紧急集合时不能大声喧哗的规定。

我让已经打好背包的人,帮助打得慢的人整理背包,徐晓伟的帽子不见了,说是掉地上不知道被谁一脚踩扁踢到床底下,我开着电子表上面的小电筒,聂国华用扫把给他弄了出来。

全班人员打好背包,成一路纵队跟在我的身后,跑步至排集合地点,排里其它三个班,也不分先后地跑了出来。汪副指命令所有人员检查背包、装具。

排值班员整队带至连集合场,一排速度是最快的。

全连集合完毕后,陶连长开始了训话:“新兵连这次紧急集合训练,事先是没有任何通知的,完全是在不设防的前提下进行的,主要是检验我们的快速反应能力。从时间上来看,全连集合完毕在五分钟以内,速度还是太慢了。

接下来,为了检验新兵的训练效果,以排为单位,围着营区大操场跑三圈,之后由各排值班员将所属人员,统一带到连队的灯光球场集合。”

操场上,跑步声和“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由于部分新兵背包打得松,物品塞得不紧,所以操场上尽是掉的牙杯、牙刷、毛巾、鞋子、水壶等日用品。

各排收拢人员,带到灯光球场集合,新兵们气喘吁吁,头上冒着热气。

尽管是寒冬季节,但是新兵脸上的汗,还是藏不住的,它们从头上顺着脸郏往下流,滴在干燥的水泥球场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陶连长又来训话了:“同志们!战争是没有时间给你们准备的,对手不可能提前通知你们说,对不起我要打你们了。

你们还没有授衔,但是从你们进入部队的第一天起,你们就是一名‘准军人’了,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时刻准备打仗。所以我们要保持警惕,居安思危,常备不懈。

今天晚上,全连的表现都不错,解散回去后,迅速清点物资,操场上掉落的物品是谁的?请你或者你的班长,迅速捡回去,别让它们躺在外面过年。各班要快速地整理内务,二十分钟后,听哨声准备睡觉,初一、初二、初三,团里安排了很多娱乐活动,希望全连官兵积极地参予。

最后,请允许我代表连队党支部,对大家说一声,新年快乐!”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晚上热热闹闹的新兵二班房间,静悄悄地没有了声音,个个显得无精打采的。

我笑着安慰他们说:“兄弟们,精神点,我们准备过大年啦!”

没有想到“千禧年”除夕夜的紧急集合,整得都快看到正月初一的太阳了。啊!多么令人难忘的除夕夜。




2001年8月18日  晴

连长醉了

考核顺利通过,明天告别厦门,回漳州。

今晚,加餐。

炊事班烧了好菜,有海鲜、有啤酒,更有气氛。

姜连长端起酒杯喝开了,敬完领导、敬班长,一杯接一杯,不知道是遇到什么喜事,给他兴奋的。

喝到自个趴在桌子上,搂着我喊:“好兄弟,再来一瓶。”

钟排和我扶着连长进房间睡觉,他硬撑在门口,誓不入内。

耗了一小会儿,只听见“哇”的一声,酒菜从连长嘴里喷涌而出,吐的一地。

我俩将连长靠墙扶稳,拿来垃圾斗装沙子洒在地上,用扫把打扫干净,钟排去拿水给连长漱口、醒酒。

“叮呤呤”连队的电话突然响了,连长猛一抬头,一把夺过钟排手里的矿泉水,立正站好,右手将矿泉水瓶紧贴住自己的耳朵:“喂,你好!这里是榴炮一连,您找那位?我是连值日姜校军。”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连长这一套标准、连贯的连值日动作,是他当着全连人员亲自示范过的,难怪他做的这么娴熟。

钟排和我看的哭笑不得,我附在连长耳边说:“连长,对方打错电话,已经挂了。”

连长没有吱声,搞不好他真睡着了。

我俩抬着连长上床,脱了鞋子,打来一盆水,给他抹了把脸和嘴。

顷刻,他鼾声如雷,好似“战斗机”一般。

酒后的连长如此活泼,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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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一老梁,中间连长,右一晓伟)

连长九一八来看我俩,喝了壮行酒,连长带我俩去打小日本。

真的喝多了,晚上打完醉拳,再去打小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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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长的笑,呵呵……)

原计划十二月一日再来简书,今个高兴,破例一次。
最后,感谢各位朋友的阅读,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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