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你听我说。这事儿虽然……是不好说，但我还是得告诉你。这人吧，是人，就没法儿十全十美。我跟你说这些，是你现在大了，能明事理，能理解。现在咱冬冬是大娃了么，所以我跟你说这事儿，你也别恼。
我先问你，你爸怎么跟你说他那个店的事儿的？
哎……不是。位置好味道好的，就因为几个人闹一闹，客人就都能散尽了？
这么说，你记不记得当时有个管账的，你叫魏叔的，他后来不是走了么，因为错了好几次账，觉得干不好就走了。
其实后来店不行了的时候，你爸跟我聊了一回，说了些事。我先跟你说这个姓魏的。那时候我也惊讶，我本来还挺讨厌姓魏的。他脾气不好嘛，脾气大，容易生气。我不喜欢。
但那次你爸说，记错账这种事，他也有责任。他当时总带朋友去吃喝，要么免单，要么打折。后来大家熟了，朋友们也自己单独去，你爸当时留的话说的是，要是他朋友们来吃的，自己来的，就给最低价，要是他带着的，就免单。但是后来有几次结账的时候，有几个人，可能是他们和你爸关系更好，结账的时候就给你爸打电话，你爸就电话里专门跟小魏说，这次算了，就当他带来的，也免单。这凡事一有例外，就不好说了，总之后来主要就还是那几个人，偶尔也带着再其他几个，又特别给他们免了几次，次数多了，都不用你爸再特别打电话叮咛。这小魏就以为只要是你爸朋友的，都能免单。
结果这就让有些人钻了空子，哎，这就是你知道的那些了，后来你爸自己去查账的时候才发现，另有几伙人骗着小魏半年里白吃了好几次，账差了有几万。
当时虽说几万也不过是小数，但你爸生气，觉得小魏自作主张，骂了他两顿。再后来零零碎碎一些事，小魏就辞职了。说来也是有点委屈一事儿。
我跟你说这个呢，是跟你说说，当时你爸吧，这做生意上是有一些问题的，从这小处就能见大。
所以这些年他总说，要不是有人害他，他饭店现在都做到连锁了。但其实真要说，就让他顺风顺水，却也不见得。
虽说那几个吃完了饭撇几个苍蝇虫子进碗里的人确实不要脸，同行是同行，竞争是竞争，但这良心坏了，钱都嫌脏。
这么着，我直白跟你说了吧，后来店倒了，是资金上出了问题。当时生意好，你爸觉着他得再干点什么，就去投资，买股票。
哎对，一说股票你就知道了，这他也不懂呀，就跟着人瞎弄。结果就是要用钱的时候没钱用，然后又撞上了那几个人闹事。
人呀，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尤其是跟自己孩子承认自己的错。这些年，就是亏了你们。
别的孩子都有的你没有，实在是亏了你呀。但还好这就是你，咱冬冬是好孩子，不学坏。但爷爷看你跟你妈……唉。
你爸这人，自大，骄傲，这都是爷爷惯的。他现在是不知道在哪，他要是在，爷爷替你骂他！
不不，爷爷是有责任的。所以你以后有了孩子……哎，对，就是，可不是嘛……还是冬冬好啊。
其实今天呢，爷爷来找你，是因为你奶奶。你奶奶的姐姐，前些日子过来，说是家里，你那个哥哥，就是你前两年回去家里碰见的那个。
啊，你都听说了？这也是……这要不是挨着人命的事，爷爷也不能来麻烦你……
呀，这不合适。怎么能要这么多呢？真是……你们这些孩子，就你从小最懂事！
那……
“那爷你赶紧先回医院吧，改天有空了我回去看你们。”
送走了爷爷，她静倚在沙发上吃着零食。那些事儿她其实早知道了。从前她什么都不懂，但总有明白的时候。
这些年的苦日子她挨也挨过来了，而且没什么遗憾。
看着偌大的客厅，精巧的家具，想想自己和母亲的日常生活。
其实爷爷来找她帮忙完全可以直说，他们对她们都是尽了情分的。要说那样的难为情是因为她爸……
“我爷呀，我早都不在乎了。
有什么好要放在心上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