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黑压压一片，如果不细看，你或许根本不会想到那些都是曾在这里生活的市民，或许从那一刻开始，这座城市往日的繁华就早已落尽。
与这座落寞之城相比，正空中的太阳依旧那么耀眼，倒像是永恒的象征。屋檐上的麻雀似乎没有一丝对死亡的畏惧，零零散散的站在教堂的屋顶。而路旁的两位懒散士兵正在清理堆积成山的尸体，这些尸体中或许有他们的亲人、朋友，不过他们胸前的军衔或许可以解释他们为何没有被死亡所畏倒。
其中一位士兵重复呢喃道:“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这或许已经成为了这支军队里的一种习俗——战争结束后清理战场时的自我安慰，几百年前也就如此，或许在普法战争中就有人这么做过。很快，尸体带来的腐臭味吸引了几只秃鹫盘旋于空中，它们等待着这两位士兵离开，然后尽情的享用美餐。
一大清早，少尉就已经指派各位士官执行战后清理工作，首先让士兵们把这些尸体从路中央清理开，然后会有马车来运到坑中埋掉……这种后勤工作一般都会分派一些军营中的”老弱病残”或俘虏去做。
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三个年头，要找到一支完整的军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这支里有学生、工人、商人……任何可以充军的人都已经被抓来了。卡尔就是这样的一位工人，幼年丧父，十三岁时在纺织厂里工作，也许是出身家庭的原因，曾在战争之初收养过一位乌克兰女孩，当再一次见到她时却被一群士兵奸杀了。
“卡尔，你看那里有动静。”另外一名士兵拍了拍卡尔的肩膀，用那把步枪指着墙角的尸堆。
“别开玩笑，昨天少尉已经指派过勤务兵用刺刀检查过了。再这么说可是要下地狱的。”
“可是那里确实动了两下，不会有错的……”
“赶紧完工回去睡觉吧，至少今天不会再有工作了。”
“施耐德那个混蛋自己坐在营地里看上两本破书，这些沾血的事情都让我们来做……”士兵埋怨着。
一架军用飞机在低空中滑行着，伴随而来的轰隆声惊走了教堂顶的麻雀和远处盘旋着的秃鹫。那是一架已经千疮百孔的老式轰炸机，当死神在太阳的映照下，士兵们也许会生出麻木的正义感……为祖国而战，为我们伟大的民族而战，为明天的和平而战……正是这些所谓的信念让学生、工人、商人聚在一起，与生死做斗争，终到底还是为了资本家的意愿而战。
“为他人献生死，我倒还没有这个觉悟。”清理工作已经进行了数个小时，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另外一名士兵早已离开，整条街道上活着的人只有卡尔了……
墙角的尸堆动了一下。
千真万确，否则这股令人恶心的臭味不可能出来。卡尔用枪杆挑开了堆在上方的尸体，挑动时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地上蜷缩着一位女孩，她极力使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闭上了双眼……或许根本就没敢打开过，对死亡的恐惧支配着她，或许本该躲过这一切……不过她的恐惧出卖了她——像触电了一样颤抖着……
卡尔向四处望了望，确保附近没人后，向女孩低语安抚道:”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卡尔将自己的水杯递给了女孩。”我曾经有过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儿……你的眼睛和她很像。”上一次屠杀已经过去了两天，已经两天没接触食物的女孩毫不犹豫的接过水杯，”贪婪”的喝着那所剩无几的生命之源。”太不可思议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女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一切的挣扎出了那个小小的空间，向远处疯了一样冲过去……卡尔没有抓住她。当这位工人反应过来后，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出现了……远处的哨兵对女孩放了一枪，那一枪打在女孩的胸膛上……泪水和血水溶在了一起，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空洞和孤独感瞬间充斥着卡尔的脑海，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在事后军事法庭上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女孩的衣袖很特别，绣着两条红色的线，按照当地人的习俗，父母会在孩子的衣袖口绣上线条或小花之类的标记以保平安。就在这时，这位工人看见了刚刚伏在女孩身上的男尸的衣袖上也绣有相同的标记。或许这位工人永远也想不到女孩的哥哥曾在一天或两天前对其说过如果被士兵发现就不顾一切的逃走……或许这位工人永远也想不到眼前的尸体为了刚刚被杀害的女孩挡了数十刀……
教堂上再此落下的鸟儿看到了不远处的地上，有位瘦小的孩子提起了枪，对准了远处正在奔来的哨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