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和妻子一起带孩子回娘家过周末。两天里,大人忙的不亦乐乎,孩子玩的无忧无虑。我们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去野外露营。脸上微风徐徐,脚边芳草萋萋,头顶艳阳高照,身边母子相依。我坐在小椅子里想:这应该就是人生幸福的来源吧。
郊游结束,开车回家的时候,孩子睡着了,妻子哄着他。我打开广播,听到一个节目在讨论这一生最难忘的事。很多听众留言互动,讲述各自的故事。我专心开车,没有仔细听里面的内容,但坐在后排的妻子突然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些人好厉害,可以记住那么久以前的事,我好像都没有什么最难忘的事。”
我沉默了好一会,仔细检索自己脑海中最难忘的事,发现也很难找到。小小的纠结了一下,简单回应:“不用管它,没记住说明到现在为止过的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大喜大悲。”
当天晚上回到家,精力旺盛的孩子又折腾到很晚。哄睡是妻子的工作,我在外面看书翻手机。等到屋里没有动静了,再进去给她俩掖被子。两人像是鏖战一晚却未分胜负的拳手,一横一竖躺在床上。妻子手还拽着孩子脚踝,孩子摆成 “大”字横在妻子身边,呼噜声此起彼伏,看来都累坏了。
床上肯定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只好去另外一间屋子睡。上床关灯后,白天的问题突然又跳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忘了本该难忘的事?明明小时候还有的,怎么现在突然没有了?
逐渐丧失的好奇心
我们小时候,大概都写过 “记一件最难忘的事”的作文。尽管作品无可厚非,但写出来的至少是一件可追溯的事。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记录的清清楚楚,同时还能走个高分套路,在最后一段上个价值,发一句浅显的人生感悟或学到的社会道德。
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大学毕业,步入社会,参加工作,结婚生子,按部就班地随波逐流。阅历变得越来越丰富多彩,生活却逐渐走向千篇一律,我们不再有年少时对世间万物的好奇心。眼睛睁得越久,能看到并记住,达到难忘程度的事情反而越少。
好奇心的逐渐丧失,是我瞥见的第一个中年危机点。
悄悄萎缩的思考力
曾几何时,我们还在畅想未来的无限可能,怀揣干翻这个世界的梦想,精力充沛,脚下生风。现在却像挣扎在颓废旋涡的边缘,被这个世界干的服服帖帖。睡前闭上眼,梦想似乎还在,醒后滚下床,一切回归苍白。在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了我这个年纪,身边的朋友多数已工作满十年。有一些换过行业的,但多数基本在同行业甚至同一公司内从事单一工作,只是发生了职位上的线性改变,从营销专员变成了营销主管,从银行柜员变成了贷款部内勤。同一件事做的时间越久,越容易抵抗不住惯性,把自己机械化。
我们的大脑有一个劣根性——为了防止自己痛苦,能不思考就不思考。
在工作之初的几年,我们不停的学习、思考,解决困难,积累经验,大脑在痛苦的思考过程中不停的建立神经元链接。我们像一个空池子一样不停给自己注入新鲜的水。十年过去了,池水过半,有鱼有虾有荷花,我们便减少了注水量——凡是可以借助经验解决的问题,大脑就不再思考。神经元链接逐渐断开,思考的能力也就随之下降,逐渐萎缩。这是我瞥见的第二个中年危机点。
一个感慨
本来在明媚的天气,组织了一场和谐的郊游,却因为一个电台节目引发了我的焦虑。我们总是容易依赖机械性和重复性,却不愿费力记住自己灵光乍现的复杂思维,也抓不住一闪而过的创新念头。这无疑与逐渐丧失的好奇心和悄然萎缩的思考力有直接关系。这两样东西像螺旋钻头一样搅动,致使我们的中年生活逐渐趋同,往平淡无奇的深井里越扎越深,对与生计无关的事情丧失兴趣。剩余的时光总要打发,所以在忙活完柴米油盐后,最简单方法是窝在沙发里,打开无聊的游戏和无脑的短视频。
要警惕
越这样下去越危险,因为简单的机械性和重复性,并不能支撑我们走完空虚的一生。
开个最坏的脑洞,论机械性和重复性,我们永远比不过人工智能,而它们替代掉我们的时候,并不会向我们道歉。鬼知道银行以后会不会变成一家网络公司,所有业务都可以在网上办理了,还要柜员干什么?当大数据可以精准的给你推送适合你的产品时,营销岗位也将出现职业危机。
即便乐观一点,我们能在被人工智能替代之前顺利退休,开始享受社会福利,也要警惕:当我们风烛残年,不再被这个社会,甚至家人需要的时候,我们也终将像大部分上代人一样,独自面对腐朽的身体和早已枯竭的灵魂并存的绝望窘境。身体的腐朽是客观存在的;枯竭的灵魂,是我们从中年时起就不再用心浇灌的。
> 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