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粤西一条偏僻的穷乡,那里常年种植大片大片的甘蔗林。
小时候,我还未上学那会,最喜欢在甘蔗林里满地跑。跑累了,妈妈就用褐色的甘蔗叶搭成一个小窝让我歇息,我慵懒的歪躺在里面,眯着眼睛看着年轻的妈妈右手握着镰刀,三两下把蔗叶削落,蔗头的泥土和根须也只是翻两下手腕就清除的一干二净,最后一挥镰刀,嫩绿的蔗尾嗖的一声便利索的掉到地上。我看着看着,觉得那仿佛是一种艺术表演,不停的重复挥舞的双手竟然慢慢的在我眼前朦胧起来,我渐渐的进入了白日梦中。
在幼年的我心里,妈妈的手是会跳舞的手,是能干的手,是会煮出世上最美味的鸡蛋粥的手。好吧,我承认,妈妈最拿手的菜就是猪肉粥加鸡蛋了,其他菜都不忍下评语了,哈哈,反正妈妈也不会看到这篇文章。
到我读小学了,穷人家的孩子嘴巴特别馋。有一次,看着妈妈睡着午觉了,我从她裤兜里偷偷拿了一块钱,飞奔到街口的零食铺买蒜miu吃(蒜miu是一种当地零食,用大蒜的叶子加糖腌制,酸甜可口),晚上妈妈发现了,拿着藤条打到我在门口的水泥台上乱跳。这是母亲大人第一次打我,也是最后一次。我那会人虽小,性子倒也很刚烈,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躲到附近那户织藤席的人家门口,蹲在锁着的木门和藤席间隙中哭几个钟。现在回想起来,甚是感恩母亲大人当年的教训。我是个记性很差的人,尤其小时候的事,大多忘的一干二净,唯独家门口那块受罚过的,长约一米五,宽约一米的水泥台总深深的刻在我脑海中。
母亲那时打我的“邪恶之手”,显然是鞭策我的正义之手啊!
年岁越长,就越觉得回忆的弥足珍贵,每个人总会有或多或少宝贵的回忆,那些回忆没事总藏在你大脑的最深处,偶尔触发了跑出来,或令你温暖一个冬日下午,或令你突然悲伤动容,任由泪水在脸上驰骋。而触发你的可能只是偶然的一首歌,或者是几段砰然心动的文字。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的双手最温暖的时刻定格在某年,我肚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痛,全身冒冷汗,连坐都坐不住,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母亲很紧张,坐在床边一直不停的用双手为我按摩肚皮。她的手心很温暖,很温暖,那完全不是暖一个冬日,暖一个冬季,那简直就暖了我一辈子。这种暖到现在都很清晰,依稀还有温度感,仿佛我脚一跨就可以回到那个温暖的时刻。
现在我也是个妈妈了,每次女儿肚子不舒服,我也习惯性的搓热双手为她按摩。我想这本身就是一种爱的传递,我甚至能看见女儿以后也会用她的双手把她的爱继续传承下去。
我想这应该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之一了吧,也是最寻常,最应该传承的一种爱吧。
写于母亲节前夕,祝愿我亲爱的母亲大人幸福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