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有些人,像风吹叶落,淡淡散去。可有些人,却总能在记忆中驻足长留,刻骨、铭心。
“即使可以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这样的爱情,即使放在回忆里,也不能被镀成柔和的色调。只会刺痛大脑里某根敏感的神经末梢,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痛。这种伤口,如果不是有勇气的人,一般不会去轻易触动。”当听到朋友说周承志要回来参加高中同学会时,罗晋倚着窗说,一抹斜阳打在她身上,余晖中她瘦弱的身影显得很落寞。
这次同学会,罗晋不知周承志会来,由于事先答应了余慧要参加。又因为余惠是组织者,罗晋也知道组织一场同学会有多么不容易,不忍拂了她的意。只好硬着头皮去参加。
同学会定在一个较大的度假村里。度假村的树木蓊蓊郁郁,苍翠欲滴。深秋季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清爽的空气里还裹挟着丝丝缕缕桂花的香气,风景甚是不错。
一些同学都快10年未见,再次见面时,模样已经和想象中有些出入,岁月在每个人脸上不动声色地做了手脚,一些人开始发福,更甚者有大腹便便的,另一些人却消瘦下来。曾经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胡涵雨都已经是1岁宝宝的妈妈了,她和大家分享着初为人母的喜悦。罗晋安静地听着她说育儿经,真心地替她感到高兴,同时更多地是羡慕。因为曾经,她也将成为一位母亲,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是啊,她也可以的。“罗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一点都没变。”胡涵雨转过身,望着身后因走了神而久久没有说话的罗晋。“哪有这回事,还是张丽保养得好。”回过神来的罗晋,成功地把话题转到了张丽那儿,大家又围着张丽叽叽喳喳聊起了护肤保养之类的话题。果然是有女人的地方就不缺热闹。罗晋却无法参与到她们的谈话中,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单从样貌上来说,她的确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这些年的经历早已把她从不谙世事天真活泼的少女变成寡言少语的女人,这些年她和大家的联系很少,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在场知道这一切的只有两个人,多年的闺蜜余慧和周承志。
为了避免尴尬,余慧没有把周承志和罗晋分到一个包厢。望了一眼四周后,罗晋舒了口气。几杯红酒下肚,话匣子顺其自然地打开了,大家都聊起了当年的点点滴滴。其间,不知谁无心地提起了周承志,罗晋抿着嘴没有说话。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周承志举着酒杯,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罗晋抬起头,目光和周承志撞在了一起,他比之前胖了一些,但眉宇间的俊朗只增不减,他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一步步向这边走来,每走一步就令她窒息一分,罗晋以为自己不再会有这种情绪了,平静的内心却分明被搅乱了,慌乱中,她别过头去,装作和旁座的人在聊天,尽管这样做看起来很蹩脚。
大家向周承志开起了玩笑“真是说曹超曹超到啊”。余惠说:“这次同学会是老周买单的,大家别顾着聊天啊。大家一起敬敬老周。”大家纷纷起哄,周承志也不推不阻,他和每个人都碰杯,爽快地把每一杯酒都喝了下去。周承志喝得摇摇晃晃的,罗晋知道他不甚酒力,条件反射地想劝他,可是想到自己没有那么做的理由,并且为自己有那种想法而感到没有出息。周承志走到罗晋的面前,微微地怔住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很快便神色自然地把杯子举到她面前。现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不知该说些什么,都默默地看着罗晋。罗晋很快平静了下来,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着痕迹。情绪全都藏在冒着冷汗的手心。她有些恍惚,面前的他离自己那么近,多少次想过的碰面场景竟是这样的,她和他似乎都能放下了,那些浓得化不开的沧桑过往,那些横亘在彼此之间的伤害折磨,似乎都被赦免,在一笑泯恩仇中冰释前嫌。
直到余惠推了推罗晋,罗晋才意识到那一幕只是潜意识里她所期冀的。可笑的是现实却偏偏不顺人意。那些日子,像是无法被撕下的标签,梦魇一般地在脑海中单曲循环。周承志的出现,让罗晋更加沉重了,他举杯过来,罗晋本想表现得潇洒一点,喝完后若无其事地坐下。可是,她一站起来,杯子就从冒着冷汗的手中滑了下去。一时间,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