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未完》
今生是从哪一个据点开始或结束,我喃喃无措。抚开王臣的《三毛传》,又一次不由自主陷进那绚丽的霞光里。三毛应是爱文字里的惑胜于荷西的,我这么想。对那个特立独行亦为情执苦、允爱三生的女子唏嘘不已。从80年代的琼瑶、三毛风走来,我们皆近三十,部分女子已抛去铅华、卸下颜甲融入世俗微尘当中;部分女子依旧爱寄坚忍、心执幻梦隐没于繁碌,那种内心的坚持,如同缥缈雾霭中的行规,模糊而坚定的存在着,让人无法走回去却忍不住频频回顾。
未完的,是今生。
几个梦——
外婆在时,我十岁,表妹七岁。一日盛夏,我拿起外婆的扇子扇风,不知怎的竹页散断,外婆发现后以表妹顽皮为由认定是她弄坏追打而去,我惶惶不敢言语。那日,似乎保住的是乖孩子的“名誉”,却背上好多年愧疚自责的辰光。至今倾吐。
许是孩童时期常发烧的缘故,总能感受些微异于常人的细节。天花板转出好看的菱状,时钟的声音无限放大,指针一下向前一下向后,墙上的花草画在向我挥手,这些都记得,一度猜度自己记性不好就是因了儿时的温度。
校园里让人觉得美好的并不是虚浮、热闹、秩序、放纵。于我而言是正好年华里能满足我这文艺青年的感性认识,丰富快乐的时光,心心念念好多年。图书馆日光洒在书桌上的灰尘,静而空旷教室里一个人写字的沙沙声,窗外绿叶清风的低语,满眼书本耸立的走廊,每周二的文艺沙龙主播节目,夏夜两点的千人流星雨,字字推敲的《劲草》编刊,《美学》课上被称赞的胡言乱语,连续三天被莫名抢走的饭卡,抽屉里作怪的信,厌弃的运动会,还有早已失却的,当年舞台上的张扬热切、青春激昂。
……
这些年,每天都是忙碌而充实的,可是一切究竟有没有变化?回头看看,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自己了?是生活渐渐教会了自己世俗、沉默,还是在快乐、单纯的路上越走越远,对或错无从考证,但得与失呢?佛说,莫问是劫是缘,所以“莫问”很多年,闭着眼睛走来,只想抓住那仅剩的一点“真”,不争不懦,抱着十年前的理想而埋头行走,最后错了吗?时间原本是个可怕的东西,何况它所承载的成长带来的代价,真的很大。
时常忘不了梦里的那片葡萄藤,穿过翠绿的枝蔓,踏在蜿蜒的红廊上,前方一片十余米长拱形的葡萄藤,端来脸盆能摘下满满一盆紫绿色的葡萄,静诣的暑夏,只听到知了的鸣唱。
出过的第一次远门是湾里,看到的第一头猪是黑白相间的花猪,原来电视里粉嫩可爱的都是假象。
从那满是阳光青蔓的师大毕业,从图书馆、学生会、体育场、教学楼、宿舍的生活里跳脱而出,三四年间,经历了多少怨念、执着、费解、挣扎、纠结。生活的每个阶段都是一幅生动的画象,我想拥有每一幅并予之收藏。
每次回家,看着街道华灯初上,人群熙攘,想着那些经年累月的渴求,到今日有多少意义。不断成长只意味着不断放下,先拥有再放下。
也许放下是,忘记操场上“告秘者”的那番话,忘记“勇敢的心”,忘记台上峥嵘的时光,忘记凌晨的辛苦,忘记步入社会的艰辛,忘记携手挫折与快乐的经历,忘记无言的结局和莫名的剧终,忘记所有真心的背后还隐藏着不尽如人意的无奈,可是放下了忘不了,所以一直记得……
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那是因为幸福太满,盛不下过往的哀伤。
其实人生来最爱的是自己,叫做自我表现保护欲,在不断感知这个世界,体会得失的同时,发现了各种情感,才把积聚在内心的情感外散到自己以外的人身上。情是真的,爱便是深的,又怎么能心存私心不予求予取呢?杜小白常说,你又在逻辑混乱一个道理颠覆一个道理,听不懂。是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对错,谁能替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