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见她了。
她在艺术楼四楼最靠近新体育馆的楼道里,那里有两张椅子,还有一个谱架,应该是两个常来练曲子的音乐生留下的。
这里的风景很好。
现在是下午六点半,夕阳刚好落到体育馆上方。晚霞是这样美,一颗阳就如同一碗浓稠的溏心蛋,晕染了附近的云彩,淡红、微金,很舒服。我想,要调出这样的颜色是要中黄加些吡罗红吧,但会不会太亮了,或许还要加入几分暗色中和一下。
我坐在她旁边的空椅子上。
她把手放在玻璃上,靠近夕阳的位置。接着发了好一会呆,直至那颗夕阳即将完全没入新馆的顶部。暖黄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未干的泪痕泛着水光。
她静得如同一座雕塑。
我不敢呼吸,生怕呼吸声会打断她的思绪。
我低下头,地上她的影子很淡,很落寞,一如她的背影。
天色渐暗,那颗阳的最后一点也快要被吞噬,跑道上基本没人了。她抱住膝盖,柔软的头发上还留着几丝细碎的残光,玫瑰金色的。
我突然好想伸出手去抱住她,或者拍拍她的肩膀,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惊讶。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们之间相隔的不只是两张椅子间不足一寸的距离,而是整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小时,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三千一百五十三万六千秒。
是的,我们是两个时空的人。
“遥远的,遥远的,投射出未来的天空……”
她闭着眼小声地哼出一段我非常熟悉的歌谣。外面的天空已经逐渐呈现出钴蓝色调,教学楼的灯光在黯淡天色中显得愈加明亮。她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下腕表,六点五十。这里离教室还有一定距离,她站起来,再次看了一眼玻璃外,眼神里有悲伤,有孤独,有傲气,甚至有一种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如此明显的依恋。
她跑了起来。
我努力地想跟上她的脚步,可我知道我永远都追不上。
我感觉自己摸不透这个十七岁女孩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她看着那颗阳的眼睛一眨不眨?我看到那些光仿佛在她眼里跃动,我开始怀疑是否我的错觉。
可是明明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啊,我一直这样认为着。
她会在难过时跑到这里看夕阳,她会在思考时环抱膝盖凝神发呆,她会在这里笑,会在这里流泪……她喜欢这里,因为没有其他人知道。
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她喜欢这样想。即使她也知道有人会来这里练乐器,但是她从来没有碰上他们。她一个人来,又一个人离开,我想,她很享受着这种感觉。孤独,平静,治愈。
我想触碰她。她热的滚烫。
我想问她,为什么? 她从不回答,也不会回答。
但,其实我知道她的回答。
“朝圣者是不问意义的。”
“当我追光时,我与光同行。”
我仿佛又看见,她在暮色沉沉中踮起脚尖,努力地,去触碰那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