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文字游戏

学生时代读《红楼梦》沉溺于宝、黛、钗的爱情故事,沉溺于繁华与幻灭。

最近再一次读《红楼梦》,却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曹雪芹的文字游戏。

                              (一)

我们都知道《红楼梦》是一部具有反抗意义的小说,作者对封建礼教、仕途经济学问有着无情的讽刺,塑造了贾宝玉、林黛玉这样的非常具有现代意识、非常具有反抗精神的人物。然而,这种反抗显然是要受到非常严重的打压的,宝玉的父亲贾政,这位封建大家长,便是站在贾宝玉对立面的一个人物。

贾政其实是一位非常正直严苛的人,他很显然是一位正统儒家思想的人,一心追求圣贤书,于是在他身边围绕了很多门下清客。

什么是清客?清客又被称为“篾片相公”,是指在富贵场中帮闲凑趣的知识分子,他们虽有知识,却又谋不到官职,只好依附高官豪门,打秋风,取悦主人,如在《大观园试才题对额》一回中,围绕在贾政周围恭维贾宝玉的一群人。

曹雪芹给贾政的清客起名就是典型的文字游戏了,其中一位叫做“詹光”,初读时很正常的一个名字,再读出口时却不由得一笑,“詹光”的谐音不就是“沾光”吗?那些知识分子读书就是为了沾光,想来岂不可笑?

还有一位清客名字也很有趣,叫做“单聘仁”,谐音便是“善骗人”,很明显,曹雪芹认为封建正统思想宣传的道德观、要求读的书都是很虚伪的,统治者的思想工具禁锢了人们的思想,成为了一种骗人的工具。

这样的名字读起来既可笑,又可悲。曹雪芹从未在小说中直接表明自己对封建思想、礼教的反感,却又无处不在讽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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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在《红楼梦》第七十八回《老学士闲征姽婳词》中,贾政要求贾宝玉以巾帼英雄林四娘(即姽婳将军)为题材写一首诗。这一回非常有趣,不容易看出在《红楼梦》中有什么重要意义,甚至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会在书中插入这一段可有可无的情节。

有趣的是,“姽婳”的谐音是“鬼话”,那么“姽婳词”就可以谐音为“鬼话词”了。

在前面的情节里,因为晴雯死了,于是宝玉作了一篇《芙蓉女儿诔》来纪念晴雯,写得情辞恳切,悲痛感人,在这样的情形下宝玉被贾政叫去,要求他写一篇《姽婳词》,是真纪念还是一种讽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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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红楼梦》中这样的谐音游戏还有有很多,例如“真(甄)”与“假(贾)”贯穿全篇,使整部小说充满了迷幻色彩。

小说中有两个著名的人物,甄士隐与贾雨村,分别谐音“真事隐”、“假语存”,整部《红楼梦》其实是写曹雪芹家族的兴衰,曹雪芹家在江南,其先辈曾任江宁织造,多次接驾,荣极一时,到了第三代,也就是曹雪芹这一代,渐渐衰落,在曹雪芹大概十三四岁的时候被抄家。《红楼梦》中贾宝玉也是第三代,在这一代渐渐衰落,最后被抄家。所以在《红楼梦》中多次出现“江南甄家”,其实这“江南甄(真)家”暗示着在江南的真正的曹雪芹的家。

《红楼梦》的主人公叫做贾宝玉,而在第二回、第五十六回都出现了一位“甄宝玉”,与贾宝玉不论外貌、性格、癖好都一样,所以“贾宝玉”是“假宝玉”,江南的“甄宝玉”才是“真宝玉”,是作者曹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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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类似的谐音还有很多,比如贾宝玉做梦喝的“千红一窟”,“万艳同杯”,就分别谐音“千红一哭”,“万艳同悲”,在小说后面,大观园里的女孩子结局基本都是很悲惨的。

又比如书中十二金钗的判词,都是充满了暗示性的文字游戏。这样的例子在书中不胜枚举,而且我相信还有很多我没有发现的。

在这本书里,你能读到宁为玉碎的爱情,读到充满光辉的反抗,读到苍凉的幻灭,读到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

你还能读到嬉笑怒骂,读到一个落魄老人的反思忏悔,读到作者依然不灭的反抗。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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