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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雅,武汉上的大学,毕业后没回陕北老家那个山沟沟,就在武汉一家快递公司上班。
日子说不上好,但能养活自己,也自由。
记得特别清楚,是前年夏天,武汉那个热啊,能把人烤化了。
大中午,我在铁路货场门口提货,太阳跟火烫似的。
拖着货,脚下越来越飘,耳朵里嗡嗡响,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背上湿透了。
原来是自己中暑了!
有个穿蓝色制服的小伙子,正拿着矿泉水瓶往我嘴边送。
“慢点喝,急不得。”
我一看,是火车司机的制服。他叫张磊。
第二天,我跟公司领导去谢他。
他站在火车头旁边,帽檐一抬,眼睛亮亮的,有点不好意思地笑。
后来他老说,那天我脸煞白,像朵蔫儿了的小花。
一来二去的,我俩好上了。
感情这东西,像两条铁轨,碰上了就再也分不开了。
他总说:“等我啊,我的火车,准点到站。”
他爸妈都是老师,人特别好,拿我当亲闺女看。
结婚那天,我穿白纱,他穿制服,帅得很。
婆婆抹着眼泪笑:“真好,磊子捡着宝了。”
婚后没多久,我就怀上了。
婆婆比我还紧张,非要陪着去做产检。
医生拿着单子,笑着说:“恭喜啊,双胞胎!”
婆婆“哎哟”一声,眼泪唰就下来了,攥着我的手,攥得紧紧的,一路都没松开。
打那天起,我在家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婆婆啥活儿都不让我沾手,厨房成了她的战场。
她老念叨:
“人这辈子啊,日子就得像铁轨,稳稳当当往前奔。咱家这好日子,刚鸣笛起步呢!”
可谁他妈能想到,命运这趟车,它脱轨了!
我怀孕快六个月的时候,张磊……出事了。
就在他交接班,准备回家的路上,不小心绊了一跤,头磕在了铁轨铆钉上……
送到医院,人已经没了。
天塌了。
婆婆瘫在椅子上,像没了魂儿。
公公扶着墙,背一下子驼了好多。
我摸着越来越大的肚子,里面两个小家伙还在动。
他们不知道,那个说要准时回家的人,永远……误点了。
我妈从老家赶过来,抱着我哭:
“闺女啊,听妈一句,把孩子……打了吧!你还这么年轻,一个人拖着俩娃,这日子可咋过啊?”
我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但手摸着肚子,那里面有生命在动,是张磊的血脉啊。
“妈,不行,我得生下来。这是磊子的根,是张家的根。”
我咬着牙说。
婆婆在旁边听着,哭得撕心裂肺。
她突然扑过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我,抖得厉害。
她慌慌张张地翻出家里的房产证、存折,一股脑儿往我怀里塞,声音都劈了:
“闺女……孩子生下来!你就是我的亲闺女!你要走,妈不拦你!孩子我给你带大!这房子、这钱、这个家……都给你!都给你!”
那些存折卡片硌着我的手,扎着我的心。
我把它们轻轻推回去,然后,“扑通”一声,我对着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的公婆,跪下了。
我抬起头,满脸是泪。
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爸,妈,这些东西,我一样都不要!我替张磊,给你们养老!我给你们送终!我是张家的媳妇,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磊子在那头等我,我记着呢!”
后来,我进了产房。
折腾得死去活来。
终于,两个小家伙的哭声,像小火车鸣笛一样,响亮地划破了产房的安静。
一个婆婆抱着,一个我妈抱着。
两个老太太脸上全是泪,又哭又笑。
我累得眼皮打架,可就是舍不得闭眼。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打得玻璃噼啪响。
我看着窗外,轻轻说:“磊子,听见了吗?你的火车……到站了,接了两个小乘客呢。”
现在啊,日子还得往前过,就像铁轨,铺上了就得走。
我抱着两个小家伙,轻轻晃着:
“不怕不怕,爸爸开的火车跑得远,妈妈这趟慢车呀,带着你们往前走。”
人这一辈子,就像坐火车。
有的人啊,提前到站下车了,留你在原地。
可那份爱,就像铁道边那盏长明的信号灯,它永远亮着。
就算站台上空荡荡的,只要你还能听见车轮子轰隆隆,你就知道:
那个消失在晨雾里的人,他一定在下一站,等着跟你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