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汉家的败家子(1)

              一个作者,只有读懂了时代,才能写好一颗石子——道夫

                第一集(奖状下的风波)

禾苗又一次高举着从学校得回的奖状,摇摇晃晃的如一面旗子,越过自己的头顶,飞快的举到爷爷张老汉的眼前。

张老汉急忙用右手夹走叼在嘴里的便宜纸烟,生怕那闪烁的火点会烫着自己的孙女。取走烟后的那张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熏黄了的牙齿脱落的仅剩几颗大门牙。

待张老汉看清楚孙女给他炫耀的是写着傲人成绩的奖状时,他心里咯噔一下,像正在行驶中的自行车突然断了链条一般,笑容立马僵硬了。八岁的小禾苗根本没有注意到爷爷脸上细微的变化,她也不会注意这些,她正在胜利的熏陶和驱使下,寻找在灶屋里忙碌的奶奶。

  “唉……又出了一个败家子!”张老汉情不自抑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正是这句不经意间说出口的话引得禾苗的奶奶突然从灶屋里急忙跳出来,此时她沾满水的双手都还没顾上擦拭。她用力的给老汉挤了挤眼 ,本想有许多要批评这当爷爷的话,可到了嘴边,伴着吐沫又强咽下去了一大半,她主要担心把事情闹大了。

  “你闲着没事,瞎咧咧啥里?这话万一传到她妈耳道眼里,不是又无端惹出事来……”

张老汉至此,一声不吭,低头又吸了几口烟。烟头处已蓄积了一指长的灰白色烟垢,被张老汉用粗手指一弹,脱落了,留下来的部分更加闪亮。

张老汉之所以没有还嘴,是因为他自己确实知道冤枉眼前的这个亲孙女了。娃娃考个好成绩,拿了奖状,不正是一家人都巴望的结果吗?何错之有!张老汉这时也觉得刚才的话太冒失了。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话不多的男人 ,一辈子只顾埋头像牛一样干活。最近这是怎么了?心情也从来没有如此烦躁过,他像是哪根筋抽了一样,吸烟也吸不出原来的味道,气的干脆将那半支烟直接往地上一摔,用脚又使劲的踩,踩,踩。

小禾看见爷爷奶奶挤眉弄眼的吵嘴,一点都不觉得惊奇,这对于她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她认为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妈妈不牵扯进来。爷爷奶奶吵嘴,过一会就又和好了,真有点类似她们小朋友之间的事情。有时候,禾苗就亲眼见过她俩吵着吵着就笑起来的情况。多数情况下,都是很小声的那种,若不是,小禾悄悄偷听没被及时发现,根本就发现不了是在吵架。可就算是小禾听见了,也搞不懂她俩吵架时专用的语言。

这次,小禾确实听清楚了“败家子”三个字,可她还是不懂其中的意思。她一直沉浸在自己优异成绩的喜悦之中,要是跟自己有关,她可从没听说过因成绩好而受批评的怪事呢。所以她把这次吵嘴误以为和往常的吵嘴没有什么两样,而是继续举着奖状跑向给爷爷挤眼的奶奶身边去了。

奶奶来了一次大的急转弯,笑着表扬了自己的亲孙女。

“禾苗,你真棒,比你三叔、四叔还棒哩!”

这时的张老汉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情绪和烟雾一起消散了。

“禾苗,禾苗禾苗快把奖状给爷爷,爷爷给你把它粘墙上去……”

张老汉似乎是在跟他老婆抢话要说,兴奋的跟禾苗一样,又回到了眼前的这个世界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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