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予&北崖
万千乌丝中第一根长长的白发,很轻易就拔下。
一尺来长,银雪一样光滑亮泽,柔软而均匀,轻盈而飘逸,像一件精美的工艺。
除了称它为银丝,真没有别的更好的词来形容它。哈——我的,会闪光的银丝。
岁月像猫脚一样,乖巧而悄无声息地爬啊爬。攀过一根长发,留下一道银痕。它还走过哪里,留下了什么?
有一点惊奇。
我的发色一直出奇的黑,以至于所有的美发师都会问我有没有染过头发。
数年前,父亲看着我一头明亮乌黑的头发说,“咱家人年轻时头发都黑,到了四十五六,说白就白!”
当时还有点不以为然。
规律就是规律,今年,除了这一根有幸长得这样长这样美的白发,还有十几根。
在它们还处于萌芽状态时已经被我剪除了,轻轻飘落尘埃。
剪得完吗?是在剪除对时光荏苒的恐惧,还是剪除岁月忠实相伴的记录?
是剪除真实的自己不想为人所知的那一面,还是剪除刺痛了内心深处美丽愿景的尖刺?
李白在诗里感叹,“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一千多年前的大男人,对岁月的无奈和感伤,与今人却没什么分别。
人生苦短。既“苦”且“短”。
苦短中的那些遗憾啊、惆怅啊、愁情啊,静悄悄地侵染着一片片岁月,把它们变成了“草木之零落”“美人之迟暮。”
一根银丝,每个人都会收到的成人礼。
不肯长大的彼得潘,在童话的梦幻岛上经历了种种冒险,
为了不肯长大,他付出的代价是远离家和妈妈,远离一切必然要长大的孩子。
作为回报,他永远拥有孩子的面容和周而复始、永存不灭的童年和童心。
欢乐、天真、无忧无虑的梦幻岛,你愿不愿意永久地留下来?
不,我想我还是说不吧。
一生一世很美好。自幼向老,暮去朝来,日居月诸,似水流年,不成长,怎知道?
好在岁月送给我们的,不只是银丝。
四十余年,春风得意、山重水复、病树前头、左右为难、苦尽甘来、生离死别……
总会沾上那么一两样。眼前多少难甘事,走过来,才明晓。
跟过去的自己说再见吧。
告别是迈向死亡的一小步,然而,我不怕。
人生何其短,余生尽其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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