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禾
我家的小巷,从记忆初的泥土石子路,到现在的水泥路;从一下雨踏出一段稀稀疏疏的泥水声,到现在坐在车里听着窗外的唰唰雨下;从东西邻里的随意串门,到现在添加的许多新鲜面孔;小巷似乎如我们一般从未停止长大。
童年记忆里的小巷很长很长,长到看见了那一排高峻挺拔的白杨树才知道离家不远了,每每路过那排白杨树,父亲总会不经意唱起那句“一棵小白杨,长在哨所旁...”那是长在食品厂院子里的几棵散树,记忆之初就分外高大,还记得厂子门前有一小段的水泥地,若是冬天下了雪,那雪便会消融、结冰,我们父子二人一同走过,父亲常会滑上一步,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眼,我自然也会跟上滑,但常常需要好几步。
那时候家里养着一只狼狗,我们每次走到此处狗儿便会兴奋地叫着,不一会儿系着围裙的奶奶便会出门迎我们,父亲依旧迈着很大的步子,而我便会开心的跑过去抱住奶奶,奶奶拉着我的手走进家门,而父亲依旧是迈着很大的步子,一个人潇洒地走着。
那时候我们父子同行,他常常走我前面,总会回回头看我,但记忆中我好像并不会回头看看父亲,我总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赶上父亲的脚步,又要费更大的力气才能超过父亲的脚步,这一路走下来,我似乎从未担心父亲会跟不上,直到有那么一天,我脚步稳健,像那时候的父亲一样迈的很大很大,而父亲不知不觉却慢了下来。
儿时的我极为顽皮,母亲虽然慈祥温和,但偶尔也会气不过打我,但更多的则是编造一些“鬼话”吓唬我,例如“再调皮今晚把你带到巷子那头的鸿沟里,让大灰狼把你带走”“你本来就是鸿沟垃圾站那边捡来的孩子,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回去。”前段时间母亲还说我可以一本正经的编瞎话,而我俏皮的笑笑,来了一句“关键还是您教的好。”我能深深感受到家人对我的疼爱,自然知道母亲只是说说而已,才舍不得把我送回去,但关于自己来自哪里这个问题,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真的有过怀疑。
记得是在五六岁的时候,我经常会去想如果他们把我送回去,我该怎么活下去,那时候对于生活的理解十分单纯,认为只要饿不死就可以了。为此还心事重重的问过爷爷,这个问题一下子提起了老爷子的兴趣,从他十四五岁跟随曾祖父去L打工讲到如何在Z参加工作,从60年大饥荒讲到改革开放,那个时候的我是听不懂的,内心是很崩溃的,老爷子似乎是看懂了我的无奈,慈祥地看着我,把我抱到怀里告诉我:“现在的社会这么好,以后肯定是谁也饿不死,你个小娃娃想这些干啥。”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又跑去玩了。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每个人的童年或许都有些烦恼,等过了那个年纪再去看,又觉得十分“可笑”,我们常常因为这些片段失神而笑,暂时告别心中现有的烦恼,然后摸摸后脑勺给自己以微笑,“是啊,你看啊,那时候不也觉得好难,走过去不就都好了吗?”我们的生命总是困难不断,但总会存在某些给予我们力量的东西,并非是解决困难的途径,却是让我们微笑面对的勇气。
城市的一点光亮里,那条小巷已如繁心点点,怀念之余我会去想,我的小巷你是否也会长大?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要走出这条小巷,直到我生命的终点,我会再次回来,依旧是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的微光牵引着我,而唯一的不同是,那时候我不会再哭泣,我也会告诉小巷,走出小巷后的我,认识了某些人,他们也拥有自己的小巷,他们也深爱这条小巷。